那该有多高呢?秦北洋往上蹦了蹦,他的弹跳力不错,但距离井口实在太遥远。
“刚才我们坠落的过程中,好像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也许不是有多高的问题,而是有多久的问题?”
“阿幽妹妹,你提醒我了!金井与我们之间,不是空间距离,而是时间距离!就好像我们变成两只朱鹮,来到一千二百年前,武则天时代的长安大明宫,看到唐朝小皇子,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出生。西汉《淮南子》曰:往古来今谓之宙,四方上下谓之宇。宇宙,就是时间与空间的总和。我们坠入的不是宇之井,而是宙之井。”
秦北洋说得阿幽一愣一愣的,毕竟这十八岁的姑娘,几乎没学过任何西洋知识,她只能凭借字面意思来理解:“唐朝小皇子棺椁下的金井,是一口时间之井?我们此刻身处于唐朝?因此封印和纸条才像崭新的一样。”
“你果真是刺客们的主人,心思细致,分析入微!”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是唐朝的空气吗?或者说,这里就是历史本身。
“我们被困住了?被困在唐朝?”阿幽摸了摸心口,初始有些恐惧,稍后又有些兴奋,“哥哥,你是我们是做个唐朝人好呢?还是做中华民国的国民好呢?”
她又散开头发盘腿坐下,随口吟了一句唐诗:“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我若能做那个倚着门儿与桃花,对着路过讨水喝的哥哥一笑的唐朝村姑,不也是一大美事?”
“唐朝虽国富强兵,但不是没有战乱;盛唐疆域虽开拓到了中亚,老百姓却会有三吏三别的痛史。杜甫的‘忆昔开元全盛日,小邑犹藏万家室。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实在太短暂了,一眨眼就被天宝年间的安史之乱打得粉碎!”
“如此说来,还是北洋军阀混战的本朝更好?”
“不是,军阀混战犹如晚唐藩镇之乱,也是民不聊生,何况还有列强之瓜分。不过,我们生于二十世纪,生于德先生与赛先生的年代,必会有超过以往两千年来的巨大变革。我更愿意留在中华民国,看着这些变革依次而来,这就是天崩地裂的年代。”
秦北洋话音未落,便听到头顶一阵呼呼的风声,脚底下又是一阵巨响。
天,没有崩;地,也没有裂。
只是秦北洋、阿幽与九色的面前,又多了一个人。
人耶?鬼耶?古人耶?
那是个年轻的男人,在地上打了两个滚,同时有一根绳子垂下来,正好系在他的腰上,因而起到缓冲的作用。
这人滚落到九色的身边,小镇墓兽瞬间认出他来,怒目而视,顶起鹿角,眼看就要挑破他的胸膛。
“住手!”
秦北洋强行制止了九色杀人的企图,搀扶起从天而降的那个人,才在琉璃火球的关照下,看清了一张白皙英俊的面孔。
一个名字闪过心头,秦北洋就像被传染上病毒,立即松开双手,让对方第二次摔倒在地。
他是小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