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在评论区里是找不到答案了。</p>
麦迪逊叹了口气，点开私信。</p>
她几乎从来没有打开过陌生消息，99%都是毫无意义的骚扰信息，全都被她隐藏了起来。</p>
但今天，她准备看看这个她未曾触及的真实世界。</p>
这些见不到天日的文字，也许才是她最应该参考的意见。</p>
“麦迪逊，我爱你！”</p>
“嫁给我。”</p>
“你的pus看起来还挺紧的，多拍点。”</p>
“想约吗？DM我。”</p>
“你这种烂人怎么被贾斯汀看上的？下地狱吧。”</p>
“果然是个荡妇。”</p>
一目十行地往下浏览，麦迪逊-比尔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正面的、负面的，都没有。她就像是一个玩家，在阅读着系统随机生成的NPC答案。</p>
前一秒说爱我，后一秒骂我是荡妇……这居然是同一个人写出来的句子。</p>
麦迪逊摇摇头，哑然失笑。</p>
不然……这样吧。</p>
从这条荡妇评论往下数一百条。</p>
赞美更多，她就留在好莱坞，继续坚持下去。</p>
恶言更多，她就回长岛。回归学校，回归家庭，回归奥派恩斯角那让她魂牵梦萦的林间营地。</p>
1、2、3……开始，计数！</p>
赞美。</p>
赞美。</p>
恶言。</p>
恶言。</p>
恶言……</p>
数到第86条的时候，正面私信与负面评论的比分，是36:50。</p>
其中绝大部分，都与她那些莫须有的照片有关。</p>
怪不得会被放弃呢。</p>
风评太差了。</p>
人们只想看他们想要看到的八卦新闻——又一个少女明星像林赛-罗韩一样堕落了。</p>
把生殖器对准镜头拍了那么多张，还到处发，怪不得能在好莱坞混。</p>
无耻的婊子。</p>
家长们最喜欢的反面教材。</p>
行吧。</p>
麦迪逊揉揉发酸的脖颈，扬起脑袋，看着天花板，长长地舒了口气。</p>
败局已定，但还是看完吧。</p>
第87条。</p>
文字信息下面，是一个一分二十四秒的视频。</p>
点击打开，一个亚麻色马尾、亚麻色眼眸的小姑娘，认认真真地盯着屏幕，一板一眼地低声吟唱。</p>
埃塔-詹姆斯的《AtLast》。</p>
那首为她搏得贾斯汀-比伯转发，一夜成名的经典。</p>
有些走调，但是声线甜美。气息因为紧张而显得紊乱，但依旧掩藏不住女孩未经打磨的质朴才华。</p>
这是麦迪逊-比尔第一次看到萨菲-鲁索斯。</p>
也是她第二次看见自己。</p>
七八岁的时候，她也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姿态，只不过拍摄的设备不是智能手机，而是一台手持的家庭DV。</p>
“终于……</p>
头顶的天空重现湛蓝，</p>
我醉心于无边无际的四叶草田。</p>
夜晚我注视着你，</p>
我终于找到了一个，能与之倾诉的梦，</p>
一个属于我自己的梦。”</p>
像是黎明破晓前的第一次钟声，萨菲用她稚嫩的表演，将麦迪逊从黑暗的沉沦旋涡中一手拉回。</p>
她终于记起了当年为何要在镜头前开嗓，为何要把视频发布到YouTube上。</p>
因为她也有个梦，一个属于她自己的梦，想要找到可以倾诉的人，共同分享。</p>
2012年5月2日的麦迪逊，为自己歌唱，也为千千万万像萨菲一样的女孩歌唱。</p>
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麦迪逊，还有萨菲，梦想的火焰就绝对不会熄灭。</p>
她要像普罗米修斯一样，带着火种继续前行。</p>
不管这条路，是上山，还是下山。是通向新生，还是无可避免的衰亡。</p>
只要还有一个人需要看到她的步伐，那就是有意义的。</p>
就这样，麦迪逊下定决心，选择留在了洛杉矶。</p>
特蕾西将圣莫妮卡的公寓续租了一年。</p>
一个月之后，4月8日，麦迪逊-比尔受邀前往斯特拉黛拉路864号，参加UTA的庆祝派对。</p>
余下的，便是历史了。</p>
在心里，麦迪逊一直把凭空出现的萨菲，当作自己的守护天使。</p>
萨菲也是。</p>
刚开始，萨菲每个星期会固定在周六给麦迪逊发一个翻唱视频，而麦迪逊则会留下温暖的鼓励。后来，两人的聊天主题便不再局限于音乐，学校、天气、明星、电影、喜欢的男孩……麦迪逊成为了萨菲从出生开始就渴望拥有的姐姐，萨菲成为了麦迪逊从未体验过的，可爱、软糯又粘人的妹妹。</p>
隔着屏幕，麦迪逊都能感受到萨菲的失落。</p>
接下来，萨菲没有再做回复，不过一分钟之后，她发来了一张照片。画面里，萨菲张大缺了一颗门牙的嘴巴，笑容灿烂地冲镜头竖起了一个大拇指。</p>
作为回应，麦迪逊模仿着萨菲的模样，也发了一个竖大拇指的照片回去。</p>
“又在跟妹妹聊天？”</p>
端着三杯咖啡走到麦迪逊身前的韩易不用猜，也知道能让麦迪逊变得如此孩子气的聊天对象是谁。</p>
安德鲁和丽萨把麦迪逊叫作萨菲的姐姐，韩易则把萨菲称为麦迪逊失散多年的亲生妹妹。他们素未谋面，但对情势的判断却出奇一致。</p>
“是啊。”麦迪逊从第一天开始，便欣然接受了姐姐这个头衔。她把手机放回兜里，轻松愉悦的表情依然挂在脸上，“她想来拉斯维加斯看我演出。”</p>
“那把她接过来呀，我给她出机票，还有她爸妈。”</p>
韩易把左手握着的两杯咖啡轻轻放在餐桌上，往麦迪逊对面推了推。两张宽大舒适的米色真皮座椅里，碧梨和哥哥菲尼亚斯正睡得酣畅淋漓。他们昨天才结束在纽约的节目录制行程，深夜回到的洛杉矶，一大早便又赶往凡奈斯，登上了韩易的G650ER。</p>
2016年10月26日清晨，他们是最后一批向洛杉矶进发的瀚音乐团队。</p>
同一架飞机上，还有刚刚结束欧洲行程的凯文-库萨特苏，以及23号完成坦帕湾的演出，回到洛杉矶好好放松了两天的Diplo，他俩在过道另一侧相对而坐，一个在看视频，一个在用笔记本电脑编辑演出要用的set。</p>
凯伦-郭、阿德里安-努涅斯和克里斯托弗-斯图尔特坐在电视机对面的沙发上，盯着阿德里安手中的平板小声交谈，方才路过的韩易隐约听到，他们是在讨论CardiB混音带采样的确权工作。这三位高管不负责音乐节活动的具体执行，只是作为辅助力量参与项目，所以不需要像席琳-约书亚她们那样提前一周甚至两周在拉斯维加斯现场驻守。</p>
当然，还有在星荟大厦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工作狂赵宥真，和破天荒请了两天假的学霸徐忆如。两人在飞机上也没有闲着，她们不约而同地坐在机首的办公区，一个继续跟UTA沟通，安排艺人接下来的演出行程，另一个潜心复习，准备下周一的半期考试。</p>
“萨菲周五要上课，还是别让她耽误学业比较好。”</p>
“没想到你还是个好学生。”韩易把另一杯咖啡放在麦迪逊身前，笑道，“你的卡布奇诺。”</p>
“谢谢……你别看不起我，我在学校里……”</p>
麦迪逊端起咖啡抿了一口，撅撅嘴想要反驳，却尴尬地回忆起自己压根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p>
“就是因为表现不好，才不想让萨菲跟我一样。”</p>
“跟你一样什么，变成大明星？”</p>
“什么大明星，我才不算呢。”麦迪逊有些奇怪地瞄了一眼依然站在原地的韩易，“你怎么不坐？”</p>
“我……”</p>
韩易环顾四周，一切尽在不言中。</p>
这飞机上全都是人，坐下被你啄一口，万一其他人发现了……怎么解释？</p>
虽然机舱那头的宥真和小如肯定看不见，但哪怕是让凯文-库萨特苏瞧见了，也是一桩百口莫辩的冤案。</p>
“我又不是傻瓜。”</p>
麦迪逊压低声线，拍拍身边的空位。</p>
“坐下来吧。”</p>
韩易稳若泰山，甚至准备拔腿就走。</p>
“别逼我站起来。”</p>
韩易瞬间坐下。</p>
不跟小姑娘一般见识。</p>
“别紧张，我有分寸的……放松啦。”</p>
麦迪逊将双脚蜷起来，缩进搭在腿间的毛毯里，然后把脑袋枕在了韩易肩头。不过，并不是侧脸紧贴的小鸟依人式，而是背对着韩易的姿态，任谁看了都只是她用老板的肩头充当一下靠背，没有半点暧昧的意味。</p>
“我不会在公开场合……偷袭。”</p>
仔细观察，笃定无人留意后，麦迪逊回过头，用极快地速度轻咬了一下韩易的耳朵，然后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转过头，闭目假寐。</p>
“那这算什么？”心尖尖都在刺挠的韩易吞咽了一口口水，哭笑不得。</p>
“这算我……说话不算数。”</p>
麦迪逊背对着他，韩易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微微耸动的肩头也可以看出长岛姑娘诡计得逞后的得意。</p>
“WhydidIfallforthis？”</p>
“‘Causeyoufallforme，that’sthewayitis。”</p>
有些话，在脑子里放着没什么异样，但是一旦说出来，再镇静也会让人脸红心跳。麦迪逊这次是彻底闭上了眼睛，做了几个深呼吸，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p>
“你不累吗？”韩易捂嘴轻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你不也是昨天才从纽约回来的？”</p>
“我上午就回来了，在家补了一天的觉，不困。”麦迪逊侧过脸，冲他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做你该做的事吧，别管我，我自己发会儿呆。”</p>
“好……那，你不介意的话，我得先睡一下。”韩易适时打了个呵欠，“昨晚跟拉斯维加斯那边开会，开到两点过。”</p>
“需要我帮你把椅子放低一点吗？”</p>
“没事，我自己来。”</p>
韩易本来是想去机尾的独立卧室休息一下，可甫一坐下，困意便席卷而来。越临近音乐节事情越多，虽然有一个超过百人的团队在24小时高强度运转，但需要他亲自作出的决策，却依旧是超乎想象的冗杂。</p>
最近三天，愈发兴奋且高度紧张的韩易，加在一起只睡了十个小时，于是，眼睛才刚闭上，韩易便沉入了梦乡。</p>
不过，音乐、影视、投资、收购……给自己上满发条的韩易，很难从活跃状态中剥离出来。因此，饶是困倦到了极致，他也只休息了不到一刻钟，便重新睁开了眼睛。</p>
机舱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凯文-库萨特苏还是在看视频，Diplo的set也还没排完。碧梨和菲尼亚斯两兄妹继续呼呼大睡，小如和宥真也在比拼谁才是最努力的那个姑娘……</p>
只有原本靠在自己肩头的麦迪逊-比尔换了个姿势。</p>
她转了一百八十度，后脑勺贴着墙壁，双手抱膝，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刚从睡梦中猝然惊醒的他。</p>
“怎么了？”韩易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我脸上有东西？”</p>
“没有。”</p>
麦迪逊摇摇头，把脸颊贴在膝盖上，把眼角的蜜洒到了嘴边。</p>
“我只是在想……”</p>
“我是有多幸运，才能遇到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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