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果然吗?女人到了一定的年纪之后,就会开始不安分起来。
先前,听到她在扬州,拜了一个剑客学剑的时候,他就感觉有些不妙了。
再之后,又听说她拜师的剑客是一个长相英俊的年轻人之后,更是几乎有了石锤——你说你跟这样的一个人学剑,只是学剑,谁信啊?
因此,他便在给堂弟的信件中,委婉地提了这件事。
而张刺史也很听他这位堂兄的话,很快就回信说,文若确实到了要成家的时候了……
张丞相给她找的婆家,是京城的勋贵之家,也是他在朝廷里的盟友。
如果两家能够结成亲家,那么,对他的仕途会有很大的帮助。
有人可能会问,你都已经是当朝宰相了,在仕途上还有什么上升空间?
话不是这么说的,官职,不像武功,得到了就是你的。
归根结底,官职是皇帝的,他给你的时候,是你的,他不想给你的,也随时可以收回去。
而李隆基,此时确实有点想把他的官职收回去的意思了。
去年,他被罢免了中书令的职位,今年,他右丞相的职位看起来也即将不保。
总之,他的仕途陷入了危机。
这个时候,就需要朋友了。
因此,在听到张洎说,张文若想退婚的时候,他是极其恼怒的。
再听说,跟张文若一起来的人,是她的师傅,“剑仙”江亭云的时候,便更是怒不可遏起来。
这里,可能就有人要问了,你怒什么呀?
江亭云不管怎么说,都是皇帝承认的大唐剑仙,他要带你的侄女走,好像也不完全是坏事呀?
甚至,这件事情对他的仕途可能还会有些好处。
而这里,就是事情的有趣之处了——哪怕江亭云有“剑仙”的名头,对他的仕途也会有些帮助,但是,只要他认为,江亭云是个骗子,那么,他就羞于与江亭云为伍。
他有着一个文人的荣誉感,这种荣誉感,从某方面来说,甚至盖过了他的权力欲。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证明了,江亭云不是骗子之后,态度转变那么快的原因——他本来就不讨厌江亭云,他讨厌的,只是“骗子”罢了。
而在知道了江亭云不是骗子了之后,他的心思就活络了起来,开始意识道,这件事对于自己来说,真的不是什么坏事了——如果皇帝知道,“剑仙”江亭云是自己侄女的师傅,那么,皇帝对于自己,会不会多一分好感?
从某方面来说,张文若跟着江亭云走,对于他来说,也是一桩政治联姻——虽然看起来,江亭云不需要他的帮助就是了。
而且,更妙的还是,如果是“剑仙”江亭云来带走张文若,她原本的亲家,自己的政治盟友,也不会因此过分责怪自己——仙人,总是有些特权的,江亭云要带张文若走,在很多人眼里,都是一段佳话,而不会是丑闻。
……
回到张府以后,张丞相叫仆人给每人倒了一杯茶。
他拿起茶杯,敬了江亭云一杯,郑重道:“江先生,今后,文若便托付给你了……”
随后,他又皱了皱眉头,说道:“只可惜,舍弟此刻正在扬州,赶不过来,若是不然,这话应该由他来跟你说的。”
江亭云微微一怔,随后说道:“若是有机会,我会去扬州一躺,亲口跟他说这件事的。”
“那就好。”
张丞相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看向张文若,严肃道:“文若,我虽然不是你的父亲,但是,我也是看着你长大的,自然是关心你的。
我希望,你以后,能够好好地跟着师傅学剑……这条路是你选的,哪怕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毕竟,这件事情,你即便想要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我明白的。”
张文若轻轻地点了点头。
之后,张丞相又问他们今后的打算。
于是,江亭云便跟他讲了自己的想法,即想要练出内气,需要的,是“静”,绝对的“静”。
因此,她需要是山上住一段时间。
“我看,终南山就不错。”
江亭云说道:“终南山离这里很近,往来也方便。”
“终南山?”
张丞相迟疑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终南山挺好的,唯一的问题是,终南山……会不会不够清静?”
终南捷径这个典故,可是很出名的。
“这倒也是一个问题……只不过,’静’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与清静并不完全等同。而且,什么事情都要循序渐进,你让文若一下子就去那种远离人烟的山上住下来,可能也不是什么好事。”
这种事,张丞相当然不会反驳,因此只是点了点头:“那就依先生之言。”
……
“娘子,你真的要走了吗?”
张文若的院子里,红云拉着她的衣袖,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看着她的眼神,张文若心中也有些不忍,但是最终,她还是笑着伸出手,揉了揉红云的头发,温柔地说道:“是啊,我要走了……你一个人在张府,也要好好的。如果你实在待不下去的话,也可以走,毕竟,说起来,你也到要成家的年龄了。”
“不!我不要成家!”
红云剧烈地摇头:“我只想跟娘子在一起!”
随后,她便可怜兮兮地看着张文若,哀求道:“娘子,我们真的不能一起走吗?我会洗衣做饭,我会锤肩捏脚,我还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