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瘸子吗?断了一条腿!”奎德疯狂地大喊道:“那怎么也该上下对称一点啊!”
然后,奎德抽起匕,脸上的笑意越浓重。
他一手把泰尔斯推倒在地上,转过身专心对付莱恩。
只见他狠狠一膝盖,砸到莱恩的肚子上,举起匕,对着他已经被刺穿的手腕。
像锯木头一样。
开始。
切割。
泰尔斯痛苦地闭上眼睛。
“不!不!啊!啊!别!那!啊啊!”
莱恩的惨叫,已经变成了无节奏的持续哀嚎。
辛提的怒吼在耳边响起。
泰尔斯没有去看依然在啜泣的科莉亚,也没有去看悄无声息的凯利特。
求求你,让这一切快点结束吧。
快结束啊。
等到莱恩不间断的哀嚎,变成痛苦的呻吟,已然麻木的泰尔斯,感觉到自己又被奎德抓起了衣领。
一阵滚烫袭来。
泰尔斯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是那柄匕,上面托着那枚银币。
被火烧得滚烫黑的银币。
烧灼的火气袭来。
“张开嘴。”奎德狠厉而冷漠地道。
边上,莱恩抱着血淋淋的右手,眼珠里已经没有了感情,只是木然地侧躺着,身子时不时颤抖一下。
他的右手掌,只剩一点皮肉,连在手腕上。
泰尔斯收回目光,冷冷地看着奎德。
“不肯吗?”
奎德摇摇头,嘿嘿一笑:“那眼睛也是可以的。”
言毕,他就抓着匕,以及托在匕上,烧得黑的银币,贴近泰尔斯的眼睛。
烧得乌黑的闵迪思国王,离他的眼睛越来越近。
那行铭文也越清晰。
王者不以血脉为尊。
血脉却因王者而荣。
就在即将贴上他眼珠的一刹那。
“啊!”
泰尔斯怒吼一声,猛地一挣,咬住了奎德抓着匕的手掌小指!
奎德痛得嘶了一声,身子后仰,银币从匕上落下,落到泰尔斯裸露的胸口处。
一阵滚烫从胸口袭来!
“啊——不!”
剧烈的烧灼感!甚至引起了剧痛!
泰尔斯被银币烧得忍受不住,松开了咬着奎德的牙齿,伸手就去捞胸口的银币。
“混蛋!”奎德看着自己鲜血淋漓的小指,怒意勃。
“那就给你留点纪念!”
他一拳击倒男孩,然后猛地扑上去,压倒泰尔斯,用匕死死地压着烫黑的银币,抵在泰尔斯的胸口。
“嘶——”这像是烙铁被急冷却的声音。
只是冷却的材料,是血肉之躯。
“啊啊啊啊啊——”
泰尔斯怒号着,随着胸口烧心灼骨的温度,还传来一阵焦味。
他浑身的肌肉,又开始燃烧一般的疼痛。
奎德压着银币,整整按了有五秒钟,盯着泰尔斯不断痛苦变形的脸庞,才感到解气,松开了泰尔斯。
泰尔斯一挣脱,就猛地扯住已经黏在胸口的银币,不顾还烫手的温度,连皮带血地扯落。
带着烧焦的皮肉,以及被泰尔斯扯出的鲜血,银币滚落在地上,叮当作响。
泰尔斯的血液落到地面上,很快干涸。
而他则躺倒在地上,眼泪止不住地流出。
可恶,他明明是成年人不是吗。
为什么,为什么也忍不住想哭?
“可惜,吞下去或者按在眼皮上多好。”
奎德小心翼翼地挑起银币,继续扔进火堆,“没关系,我们下一轮再来。”
泰尔斯狠狠闭眼,胸口的烧灼感似乎没有减弱,而是增强了,越来越烫。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涌动。
在积累。
只要让我,让我,让我割开奎德的喉咙,就好。他在心底里默念着。
当泰尔斯再睁开眼时,只是冷冰冰地盯着奎德。
奎德看着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睛,突然觉得有些无聊。
“喂,小鬼,不想玩了吗?”奎德踢了一下泰尔斯。
泰尔斯只是冷冷地望着他。
来吧,他想,这次,无论是眼皮还是鼻子。
随你烫。
反正,自己穿越过来,什么也做不了,不是么?
奎德望着泰尔斯的眼睛,确认了对方眼里的冷漠。
奎德讨厌这种冷漠,他当年在收黑账的时候,最烦就是这样的债务人。这意味着无论他怎么折磨对方,也什么钱都收不上来。
无聊。奎德啐了一口,恶狠狠地想,趣味都被破坏殆尽了。
浪费太多时间了。
但他转头看见墙洞里另外两个乞儿时,眼前又是一亮。
在科莉亚的哭嚎声中,以及凯利特的恐惧目光下,奎德把手伸向了第六屋其中的一个墙洞,伸向那个唯一的,也是最小的女孩。
泰尔斯的瞳孔瞬间聚焦了,辛提惊惶地看着这一幕,连莱恩也放下自己的断手,抬起了头。
不。
不!
那是科莉亚。
那是他们最小的孩子。
那孩子!
他胸口的灼热越烫人,身体的肌肉也像是烧灼起来一样。
科莉亚只是嚎啕大哭。
她只有四岁啊。
混蛋。
你怎么敢!
“科莉亚!”
“恶魔!朝我来!”
“你敢!你不能!”
泰尔斯、辛提、甚至抱着断手的莱恩都疯狂地爬向奎德,却只是被他一腿一个,扫开在墙角。
“你不许伤害她!”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死死地挡在墙洞前。
那是刚刚,被吓回了破洞的凯利特。
此时,他勇敢地扑上来,想要护住科莉亚。
但泰尔斯只是痛苦地摇摇头。
不,你不够的。
凯利特的拳头被奎德轻易地抓住。
“别打扰余兴节目。”奎德呵呵笑了一声,没有任何犹豫,没有任何迟疑,没有任何阻碍地,割开了凯利特的脖子。
凯利特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生了什么事。
泰尔斯瘫倒在地上,莱恩开始神经失常也似的又哭又笑,而辛提,只是狠狠地锤击着地面。
奎德把气管破损,动脉喷血,说不出任何话的凯利特,推倒在一边。
科莉亚哭得越来越凶。
“别!别抓我!我很乖的!我没有伤寒!我没有!”
奎德抓住科莉亚的头,把不住号哭着的女孩,像拎宠物一样,拎出破墙洞。
然后他伸出匕,从火堆里挑出那枚银币。
“混蛋!该死的混蛋!”
泰尔斯闭上眼睛,用尽全身的力气怒吼出声。
他痛恨自己。
痛恨这个该死的世界。
然后。
然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奎德。
在女孩绝望而疯狂的挣扎中,把第二次烧黑的银币,用匕按在了科莉亚的脸上。
耳边是孩子们的啜泣声。
科莉亚的哭声甚至已经不连贯了。
怎么会这样?
泰尔斯死死地躺在地上,好像已经放弃了一切希望,一动不动,眼里尽是灰蒙蒙的绝望。
只有胸口,那被烫伤的地方,一阵阵灼热传来。
奎德把匕和银币都从女孩的脸上挑起,带起女孩的一阵尖叫。
他喘了口气,环顾一圈,突然觉得有些无聊了。
赶紧解决这边,去找其他的小鬼吧。
等等,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对兄弟会,不太好?
奎德的酒意开始渐渐消退了。
管他的呢,既然里克和他的打手们没出现,就是没问题。
他闭上眼,摇摇头。
然后想双手并用,来拗断手上女孩的脖颈。
咦?
举起左手的时候,奎德突然觉得奇怪,自己刚刚不是拿着匕,把银币压上女孩的脸的吗?
匕?
他没有多想。
奎德继续抬起左手,抹上科莉亚的脖颈。
就在此时,趴在地上的泰尔斯,已经绝望的他,右手似乎摸到了一件东西,让他微微一颤。
匕?
他也没有多想。
泰尔斯颤抖地爬起来,把手藏在身后
一切就这么生了。
在辛提的眼里,只见前一刻还在地上颤抖着的泰尔斯,猛地扑起。
“去死!”
七岁的穿越者,奋尽两个世界,两种人生的疯狂,朝着奎德的脖子,一捅,一扭。
“烦死了!”
奎德早就看到了他的动作,只是不在意地反手一肘。
然后,泰尔斯就被不耐烦的奎德,一肘击飞。
“砰!”
泰尔斯的头磕在一处破洞的边上,眼冒金星,但他还是顽强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手。
那里,握着那把从落日酒吧偷来的匕。
刃锋带血的匕。
一切都好像静止在那一瞬。
奎德愣了一下,惊讶地低下头,看着被击飞出去,在地上不住咳嗽的泰尔斯。
奎德惊讶的眼神没有持续多久,他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生的事。
他突然松开科莉亚,然后难以置信地,伸出颤抖的手,摸向自己的颈部。
入手一片温热、湿润和粘稠,这感觉,顺着锁骨往下蔓延,快传导到胸膛、腹部。
在奎德的眼里,那个该死的小鬼——泰尔斯吃力,但是坚定地,从地上缓缓爬起,握在手上的匕,随着右手在微微颤抖。
但却是频率稳定地,颤抖着。
那一刻,奎德有些慌了。
他双手胡乱扑上自己的脖子,惶恐地摁住颈部那个喷涌鲜血的大洞。
但颤抖的手和下巴像是都在反抗他的意图,鲜红得像颜料一样的动脉血,喷涌而出,势不可挡。
奎德咬紧牙齿,只觉得腿下有些软,于是后退了一步。
但这一步,让他整个人都软倒在了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胸口上的灼痛还在持续,但是泰尔斯抬起头,在科莉亚和辛提恐惧而震撼目光下,在莱恩分辨不出情绪的笑声中,冷漠,但是坚定地看向奎德。
他一字一顿地开口。
“下地狱去吧。”
“废物。”
奎德的牙咬得更紧了,他的怒火重新涌起。
但是与之前不同,随怒火而来的,是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变暗,变糊,变远,变小,都在——土崩瓦解。
他的眼珠凸出,似乎要瞪出眼眶般,死死瞪着泰尔斯。
然后,他把微微颤抖的手,那只被娅拉刺穿的手,一顿一顿地,伸向泰尔斯的方向,嘶哑地开口。
“该死的——小鬼——”
带着血的手,掠过泰尔丝冰寒的脸庞。
这就是“血斧”奎德·罗达,在埃罗尔世界最后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