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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背叛(1 / 2)

“这是在埃克斯特,在北地,”穿戴整齐的普提莱不屑地看着他:“哪怕在宴会上,他们也最讨厌小白脸和娘娘腔……如果你真要把那东西套上的话——我想你会是宴会小丑的最强竞争者。”

【防盗章,一会儿改回来】

泰尔斯吐了吐舌头,抛下马甲。

“啊,你知道,”坐在窗边的埃达回过神来,神情惋惜地叹息道:“没有小丑的宴会很无聊的。”

近一个月的神经紧绷,让泰尔斯无暇顾及其他。从废屋到红坊街,从闵迪思厅到复兴宫,再从断龙要塞到龙霄城,新的第二王子连自己的床都没有睡热,就被匆匆赶上贵族的马车,套上王子的枷锁,面对他前所未见的别样挑战。

所以直到仆人和迈尔克前来提醒他们,泰尔斯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根本没有任何参加贵族宴会的经验和见识。

面对刀兵,面对血族,面对魔能师都没有过于失态的他,突然变得有些紧张。

“别担心,”普提莱不以为然地点起从仆人那儿要来的北地烟草,“跟星辰和安伦佐公国的标准相比,埃克斯特的宴会简直就是大头兵们的军营野餐——如果你体会过翰布尔和夙夜的风格,老天,他们的宴会礼仪简直就是受罪。”

“礼节、装饰、时尚,风格,这些区分身份,分开地位和阶层,将人们分类的努力从来不曾停止,”泰尔斯竭力用闲聊平复着心内的忐忑,他蹲下身子,在一面简陋的穿衣镜前调整着自己的鞋子,叹息道:“今晚结束后,我一定要洗个澡……”

“先想想今晚的正事吧,”普提莱似乎不适应北地呛人的烟草,他一边咳嗽一边艰难地道:“咳咳,该死,他们送来的是劣质货——”

普提莱的话像是有魔力一样,让泰尔斯顿时忘记了宴会在即的局促,认真思索起眼前的境况。

房门响了。

罗尔夫踩着他越发熟练的金属片义肢,走了进来,他似乎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场合,露在银色面具之外的脸色有些发白。

而随后而来的怀亚则显得较为冷静,似乎他以前见识过这样的场景。

“殿下,”泰尔斯的侍从官严肃点头:“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身旁的罗尔夫则比划着手势:

【他们来了。】

泰尔斯点点头。

第二王子深吸一口气,在普提莱一头雾水的表情,怀亚和紧皱的眉头中,比划回去:

【走吧。】

————

当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埃克斯特的欢迎宴会就已经开始了。

在国王从事官迈尔克和一众仆人的带领下,泰尔斯走在普提莱身边,身后跟着罗尔夫和怀亚……至于埃达,大家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参加这样的行动。

“我不知道殿下您对北地的宴会是何种理解,但我必须提醒您,星辰的贵客可能不太习惯我们的宴会,”迈尔克勋爵面无表情地道:“而今晚又比较特殊……”

泰尔斯报以友好而理解的微笑。

他们一行人踩着英灵宫粗糙的地砖,踏上层层石阶。

“飨宴厅是当年耐卡茹王宴请九骑士的地方,据说北地英雄的宴会持续了三天三夜,吃光了他们征战途中几乎所有的缴获,”迈尔克带着恭谨,为他们介绍着即将前往的地方:“也是在这个地方,在城堡内外的欢呼声中,耐卡茹·埃克斯被推举为王。”

泰尔斯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来到英灵宫的第六层走廊。

热闹嘈杂的人声传来。

这一层的地面离天花板几乎有七八米高,这里的火盆数量众多,一一被支在架子上,均匀地排满整条走廊,熊熊燃烧着,将太阳下山后的英灵宫照得亮如白昼。

与其他层布满房间的走廊不同,这一层的走廊只有正中央一扇厚木制的双开大门,来来往往的仆人们脸色开怀,或者端着盘子,或者抱着酒桶,进进出出。

泰尔斯深深吸了一口气,和属下们交换一个眼神,在迈尔克的带领下,踏入英灵宫的飨宴厅。

嘈杂的议论声、酒杯的碰撞声,刀具割肉的撕扯声,甚至还有闹架声,由小渐大,开始侵袭折磨他的耳朵。

泰尔斯抬起头,看清了这个大厅。

这是一个环形的大厅,墙上挂着云中龙枪标志的三角条旗,各个角落里都点着熊熊燃烧的火盆,天花板上挂着好几盏明亮的吊顶不灭灯(谢天谢地,泰尔斯还以为英灵宫里的照明器具只有火盆呢),仆人们不时在侧门和烧烤架处出现,为场中送上一波又一波的食物与酒水。

飨宴厅足够容纳好几百人——现在也确实如此,至少一两百人围坐在十几张平行摆放的长方桌上,这些长方桌与大门的方向垂直,在大厅的中线留出一道足以容纳仆人和客人往来的通道。

泰尔斯皱着眉头环顾了一圈,大厅内较远的地方,他由于身高根本看不见,还是普提莱在他耳边轻声讲解的。

但场中的气氛倒是热闹得很。

来来往往端着盘子忙碌的仆人,在桌子上大声争论得面红耳赤的粗野贵族,以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喝得面红耳赤的客人,还有好色的贵族借着酒意,时不时大笑着摸一把路过女仆的屁股,激起一阵大呼小叫。

五位大公脸色各异地分坐在五张长桌的主位上:络腮胡子的奥勒修大公脸色不渝,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里的酒杯,身旁几乎全是带着三角套圆徽记的家族骑士或属下领主;剃着锅盖头的特卢迪达大公和周围的臣属们笑成一片,似乎在交际中如鱼得水;秃头的莱科大公和康玛斯联盟的史莱斯侯爵坐在一起,细心听着后者慢条斯理的讲话;长发的罗尼大公依然脸色严肃,似乎自带清冷光环,他所在的长桌最是冷清,也没人敢上前搭话,只有身后的仆人和属下时不时地为他加上食物或是酒;年轻的佩菲特大公则脸带微笑地举起酒杯,和周围围坐着不知道是他们属下诸侯还是随从的各色贵族们说着什么,后者们频频点头,随后一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好一派觥筹交错——简直是在隘口村时,北地村民们与士兵们往来酌饮的翻版。

如果不是泰尔斯抬起头时,在大厅尽头高出一截的横桌上,看见那位被白刃卫队簇拥着,坐在几位近臣中沉默饮酌的努恩七世,他就几乎要忘记今晚那些潜藏在密谋中的刀光剑影了。

也几乎要忘记,就是这五位大公里,有着一位胆大到意图谋害两国王子的阴谋家。

“我不知道,原来宴会已经开始了。”泰尔斯转过头,无奈地道。

“大部分的贵族们已经就席了,”迈尔克冷静地道:“努恩陛下正在等待您的到来。”

泰尔斯眯起眼睛,好不容易看了一眼远处的努恩七世,注意到他脸上依然是一副冷淡的神情。

国王似乎注意到了他的目光,老迈但是不失犀利的眼神向着这里扫来。

“那就要开始了。”身后的普提莱有意无意地嘟囔了一声。

泰尔斯在心底微微叹息。

几秒之后,一旁的侍者,在迈尔克的示意下用洪亮的声音报出他的身份:

“来自星辰王国的尊贵客人,泰尔斯·璨星王子殿下!”

声音传到大厅的每一个角落里,甚至还有回声。

吵闹的宴会突然为之一静。

十几张长桌之上,几乎所有人都停下了手头的事情——无论饮酒、割肉、聊天、打架乃至调戏女仆,无数的目光齐齐投来。

连不少仆人和站岗的卫兵,乃至白刃卫队都向着这个方向看来。

泰尔斯认得这种感觉——上一次,是在永星城,群星之厅的国是会议上。

“我这时候该笑吗?”感受着从恶意、杀机到好奇、友善的各色目光,泰尔斯表情不变,嘴唇微动:“还是摆出一副死人脸,比较符合我的敌国王子身份?”

“放松,放松,他们提前开场,连入座次序都没有安排……你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严阵以待了。”普提莱看着忐忑的王子,叹了口气:“什么表情都不重要,你现在只是一面叫‘星辰’的旗帜。”

面无表情的迈尔克对着泰尔斯点点头,礼貌地伸出右手,示意他向前走。

“我就这么直接向前走?还是待在后面等着人招呼?”泰尔斯没有理会迈尔克,顶着全场目光压力的他皱着眉头,低声问着身后的普提莱。

“如果是在星辰,当然要等主人遣人带您入座,但这是埃克斯特,”普提莱皱着眉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大厅,有许多客人似乎放弃了好奇心的诱惑,甚至已经开始撕咬送上来的食物:“就别指望那么多礼仪了——目不斜视往你的座位走,我猜就是努恩王旁边那个。”

泰尔斯露出一个他想象中“王子”该有的不卑不亢、又和蔼可亲的微笑,向前走去。

与事事讲求规矩和礼仪的星辰不同,飨宴厅里甚至连地毯都没有铺,他踩在凹凸不平的地砖上,感觉像是回到了废屋。

他走过长桌,耳边传来窃窃私语,良好的听力在此时显现出它的功效:

“就是那个乳臭未干的王子?”

“听说丢失在外好多年……”

“七岁?开什么玩笑?”

“星辰人把他传得神乎其神,你知道,天才……哼!”

“这么说,我们的军队就因为这个小孩儿动弹不得?”

“黑沙领在边境闹了个灰头土脸……王国之怒……”

“伦巴派军队送他过来……”

“如果这场仗还是要打,那必然要等到开春……”

泰尔斯目不斜视地直直向前,走向同样用不明目光盯着他的努恩七世。

终于,越来越多的贵族耗光了好奇心,放弃一睹王子尊容的想法,重新回到宴会的节奏。

北地的贵族们与星辰的同行们格外不同,后者在群星之厅里的行为总是优雅的,哪怕是坐在最外围的乡下贵族,也要竭力做出一副文明人模样,无论是行为举止,还是衣着装饰——这也使得以亚伦德、福瑞斯、泽穆托为首的三大北境家族及其下属贵族们,在星辰的诸侯中显得格外突出。

但眼前的这群北地贵族们,也许在地位、性格上各有不同,却无一例外地表现得像糙汉子:从坐姿到吃相,从相貌到衣着,哪怕喝酒的时候,也要刻意发出咕噜声,再从胡子边缘流下几滴,然后重重地把杯底擂上桌子,大声地数落着对手,或是被对手数落。

泰尔斯一边默默地观察着这群贵族的行为模式,一边在两边的长桌之间前进,他不禁注意到,除了女仆,这场宴会中几乎没有女眷。

“会出现在这里,在宴会厅后方的都是些低阶贵族,领主近臣,功勋骑士,特别受邀的官僚等等,”普提莱在他身后淡淡提醒道:“你左前方那个穿得不错的只是送餐的仆人,右后方角落里那个正在火炉上烤肉的,看似仆人,实则是负责肉类烹调的掌鹅官,一般由领主较信任的近臣才能担任。”

“让近臣去烤肉——掌鹅官?为什么?”泰尔斯没有回头,他疑惑道:“难道不该是后厨做的事情吗,又或者说这是一种荣耀?”

“哼,我的王子,”普提莱不动声色地淡淡道:“你知道帝国的历史上,有多少暗杀和毒杀的意图,都是在那个默默烤肉的角落里发源的吗?”

泰尔斯闭上嘴不说话了。

他们走过了长桌的中端,果然,从这里开始,北地贵族们的“素质”似乎也随着地位水涨船高,宴会人群里的指指点点少了许多,在沉默中的目光交换,以及意味不明的低声私语却直线上升。

“大厅中央的空地……放在星辰或安伦佐的话,就会是舞池和表演场,但是在北地,”普提莱走过几个脸色不佳的客人,不理会身边一位粗鲁贵族的低声咒骂,指着大厅中央的一片圆形空地,抽了抽脸颊:“按照我的经验,酒到酣时,就算看到两个粗汉子在上面拼死拼活地互操,也不必惊讶。”

第一次听见普提莱讲粗话的泰尔斯皱起眉头:“对着王子使用这种语言,真的好吗?”

“入乡随俗嘛,多年前我还曾见过一位埃克斯特的高贵公主,站在街头用‘***之类的词破口大骂呢,”普提莱摇摇头:“而且,我看哪怕身为王子,您还是挺习惯这些用语的嘛。”

“啊,身为你的王子殿下,我就像许多诗歌和传奇里的高贵王子一样,”泰尔斯看着远处已经在席上的几位大公,不动声色地掩盖过去:“曾经遍尝民间疾苦,既贤且良。”

普提莱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他们终于走到了长桌的末端。

离他们最近的人里,地位最高的是奥勒修大公。

“没有音乐和吟游者,没有小丑和滑稽戏表演,没有漂亮的女眷,没有大胸的女仆,没有烤整猪,没有好汉子们比武,没有在遍及整个城池内外的帐篷里与民同乐,”泰尔斯听见奥勒修大公不悦地对着身边的领主们抱怨着,随后转过身,不满地对着努恩王所在的方向高声道:

“这他妈算哪门子的宴会?”

出乎泰尔斯的预料,居然有许多北地贵族们齐声附和,向着努恩王的方向发出潮水般的抗议。

像个菜市场……泰尔斯叹了口气,突然想到自己之前也给了国是会议同样的评价,不禁一愣。

但努恩王只是冷冷地盯着场下的混乱贵族们,没有反应。

一道响亮却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另一方长桌上响起,回应着奥勒修:

“首先,这是在绝日严寒前夕,除了伦巴那样的疯子,整个北地都在节衣缩食,储粮准备过冬,其次,”锅盖头的特卢迪达大公眯着眼睛站起身来,远远看着在场中坐立不安的泰尔斯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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