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硄!”
斧戟带倒了卡斯兰身侧的一排弓架,还未上弦的长弓摔落一地。
卡斯兰没有停下,他面色严肃,继续滚过一圈,躲避尼寇莱的长兵器横扫。
尼寇莱捏紧了手上的兵器,毫不犹豫地反手一戟劈出。
“砰!”
卡斯兰一个滑铲,躲开进攻的同时,踢倒了一个武器架,上面的兵器哗啦啦地摔落下来。
老头一个抄手,将三四支兵器抱在左腋下,然后奔出七八步,才再度转身面向他。
看清了卡斯兰手里的武器,尼寇莱心中警兆疾闪!
只见老头伸出右手,从左臂里抽出一支早已在战场上消失了的过时武器。
标枪。
卡斯兰严肃地平举标枪,拉开右臂。
“嗖!”
标枪脱手。
那一刻,尼寇莱顾不上送出手上的斧戟,矮身就是一个缩头!
“铿!”
疾驰而来的标枪带着呼啸的风声,擦过尼寇莱刚刚垂下的脑门,狠狠地扎进他身后的石砖里。
尼寇莱管不了头顶的脑门还在发凉,他果断地抛下斧戟。
但下一秒,又是两声“嗖嗖”的呼啸!
尼寇莱用尽全力才避开目标****和头部的两支标枪,但腿上的箭伤又开始作痛了。
陨星者缩到一根石柱后,刚刚躲好,一支标枪就远远飞来,扎进他刚刚的位置。
尼寇莱靠着石柱喘息着,焦急地寻找新的兵器,在心中咒骂不已。
作为卡斯兰一手带出来的白刃卫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卡斯兰的可怕。
卡斯兰的力量和反应都很可怕,这为他带来“撼地”的称号。
但老指挥官的绝技,还在他精通几乎每一种武器的使用和特性,在战场上随手一抓夺得的兵刃,都能变成无双的杀人工具。
比如现在……宽刃剑、链枷、标枪,他每换一次兵器,自己就压力剧增,而陨星者却只能被动应付。
石柱后传来响动——卡斯兰重新抱起一捆标枪,撕开封绳。
“你荒废了许多技艺,刺头,”卡斯兰的声音隔着石柱传来:“从你挑选的兵器就看得出来——把我教的东西都忘了么?”
“身为一个白刃卫队,了解每一种兵器的特性是……”
靠着石柱的尼寇莱咬紧了牙齿。
愤懑和痛苦从他的胸中升起。
“为什么?”他艰难地出声,打断对方。
“什么为什么?”卡斯兰的声音。
尼寇莱喘息着,捏紧拳头。
“你这该死的混蛋,从刚刚到现在……”陨星者咬着牙:“你他妈还提那么多过去的事情做什么?”
他怒吼道:“你以为我们还像过去一样,在训练场上对练吗?”
“背叛者!”
石柱后的老人沉默了下来。
“是你,”尼寇莱痛苦地出声:“是你把我们从只知道为温饱,为钱财,为面子为荣誉为升官而战斗的征召兵,变成了白刃卫队……”
尼寇莱紧紧地闭上眼睛,只觉得血液从每一条血管上激荡而来:“当年,你一边抽着鞭子,一边告诉我的那些话……”
下一秒,他抓起扎在脚边的标枪,从石柱后猛地闪身而出——
“都是假的吗!”
两支标枪,从两个人的手上向着彼此投掷而去!
“嗖!”
“嗖!”
卡斯兰的标枪擦过了尼寇莱的小腿,把他腿上的皮甲划破,带出鲜血。
尼寇莱又是一个翻滚,躲到另一个石柱后方。
他摸向自己的小腿,湿漉漉一片。
但他已经无暇顾及了。
沉默。
“看你刚刚的样子,我还以为你只想杀了我,”石柱另一端,表情哀戚的卡斯兰看着身侧的那支还在震颤的标枪,擦了擦小臂外的伤口:“你永远都不会问了呢。”
“一个指挥官,在战场上永远要比属下多想一步,少退一步,”尼寇莱再也忍受不住了:“这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你告诉我怎么去做一个合格的指挥官……”
“去成为一面坚盾,一堵铁壁,一面战场上同袍们可以倚靠托庇的战旗……”
“但你呢?”陨星者情绪激动,他面孔扭曲地暴喝着:“你发下的刃誓呢?”
“抵御强敌,百战争先,直至鲜血流尽,”尼寇莱颤抖着道:“传承希望,绽放荣光,直至万物永眠……”
“你的鲜血呢?”
“你的荣光呢?”
“头儿!”
尼寇莱的怒吼让卡斯兰心神一震!
武器库里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只留下两人的喘息,一者激烈,一者不稳。
终于,老人缓缓出声。
“刺头,做一个指挥官,很累吧。”
尼寇莱一顿。
卡斯兰垂下眼睑,轻声开口:
“近二十年了,努恩陛下,已经让你承担了多少的黑暗,背负了多少秘密?”
“那里面,有多少件事情,会让你心怀愧疚,夜不能寐,肩膀沉重,却口不能言?”
陨星者咬紧了牙齿,没有答话。
但他的心里却泛起难言的酸楚。
卡斯兰默默地道:“而你只能在第二天的训练里,继续一脸正气凛然地训导着属下,去做一个忠诚、荣耀、正直、英勇的白刃卫队。”
“我知道,我从心里知道,”卡斯兰苦涩地道:
“没错,身为陛下最信任的人之一,他身边最得力的亲卫队长,白刃卫队的指挥官,世人永远只记得你在战场上的英姿和在国王旁的威武……”
“但在光鲜亮丽的外表后面……”
“总有那些无法逃避的东西。”
尼寇莱仅仅皱起眉头,双手微微颤抖。
“我和努恩是一起长大的伙伴,亲如兄弟——远比我跟霍尔特的关系更好,”卡斯兰微微叹息,一支一支地抽出手上的标枪,把它们在身前排好,方便取用:“三十多年前,当我坐在终结塔里,面对老师给我的传承者考验信函,以及新晋的努恩王传来的白刃卫队邀请函时,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我还记得到龙霄城赴任的那一天,”老人默默开口:“刚刚成为共举国王的努恩,带着满身的雪花,带着我站在天空之崖上,俯瞰着整个龙霄城。”
“‘卡斯兰,’陛下他这么说,”卡斯兰苦涩地道:“‘如果我想要改变埃克斯特,改变这个国家……’”
尼寇莱生生一震!
“‘想要改变这个伟大如昔,却也陈旧如昔,改变这个六百多年来毫无寸进的国度……’”
“你会帮我吗?”
“我没有犹豫,”卡斯兰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但我从来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条怎样的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