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头大汗的泰尔斯一边咳嗽,一边像是珍惜沙漠里的水一样,大口大口地吸着难得的空气,浑身颤抖。
但格里沃没有放开他,他的禁锢还是那么难以挣脱。
“真的,无论一千还是两千金币,我都给你双倍,”泰尔斯稍稍恢复理智,喘息着不断冒汗,有气无力:“璨星王室很富有,星辰也很富庶……光是秘科在龙霄城的产业家当就够好十几万……”
格里沃眉毛一抬。
“很好……”
“等等,”但一秒后,男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要去找星辰王国拿?”
“秘科,秘科就行,”眼前的金星才刚刚舒缓过来的泰尔斯用力眨了眨眼:“他们绝对会给……”
下一刻,他的脖颈又是一阵重重的压迫,气管再次闭塞起来!
“闭嘴,还真当我是傻子,”这是格里沃恼羞成怒的声音:“听着,老子只收现款!”
泰尔斯艰难地吸进最后一口空气。
妈的……这个混蛋……
我身上像是有现款的样子吗!
“如果,你把我……交回去……”泰尔斯竭力争取着机会:
“祈远城……跟自由同盟开战,而星辰……”
格里沃不耐烦地打断他:“闭嘴,老子不懂政治!”
再度眼冒金星的泰尔斯只觉得一阵气结。
这都什么人啊!
“算了,还是去找死人脸吧,安全一些……”
格里沃喃喃地道,他加大力度,想把泰尔斯勒晕过去。
泰尔斯心叫不妙,他拼命活动着脑筋,一边与空气和敌人作斗争,一边不顾一切地喊出那个词:
“盾区!”
这个词出口才几秒钟,格里沃的手臂就又松了下来。
“什么?”他皱着眉头问道。
泰尔斯趁机猛吸了几口空气,加速着脑袋的清醒。
是的。
盾区。
“我听到了……你们刚刚的对话。”王子把自己的后脑勺稍稍偏离格里沃的胸前,痛苦地道。
刚刚,无论面对怎样的侮辱和鄙视,格里沃都纹丝不动。
但唯有敌人开始用盾区,开始用他的兄弟手足来威胁他的时候……
“这里,这是盾区,对么?”
泰尔斯喘息着,话语渐渐流畅起来:“而你大概是这儿管事儿的……看看你周围,它已经破烂凋敝……一两千金币可不够重建,你还需要更多,不仅是金钱……”
格里沃沉默了好一会儿。
但最后,他还是冷哼一声,摇了摇头:“闭嘴,我很知足,没兴趣惹麻烦。”
眼见格里沃又要开始用力勒他,泰尔斯急忙开口:
“还有,我听见了!”
“那些六年前死在盾区里的人们,那是你的手下兄弟,对么?”
这话出口,泰尔斯感到背后的格里沃微微一颤。
“六年里,他们幸存的家人也需要抚恤,需要生活,你应该很发愁吧……我猜龙霄城没有什么灾害应急基金来补偿盾区的损失……”
泰尔斯一边无敌流利地喷着话,一边苦苦思索脱身的办法。
格里沃发出沉闷而不满的喉音。
“闭嘴!”
这一次,老兵的话里带上了一丝不悦。
但他随即一怔:“灾害……金,那是什么?能补偿盾区的损失?”
泰尔斯心中一动,感觉找到了突破口。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王子又吸了一口气,咬牙道:“作为老大,你背负着很多责任,你不能看着盾区,看着你的兄弟们和地盘一直陷于贫穷和威胁……”
格里沃的呼吸慢慢变得急促了。
“闭嘴,”格里沃的声音变得格外冷漠:“别对别人的家指手画脚。”
但泰尔斯没有注意他的语气,他已经被今晚的事情折磨够了:“但是现在,我,富庶多金的一国王子可以帮你,你有个机会来拯救无人在乎的盾区,重建它,而不仅仅是敲陨星者一笔狠的,只要你把我……”
格里沃低吼一声。
“闭嘴!”他咬着牙道。
泰尔斯贪婪地吸进下一口空气,想着先拖过去,把脑子里跟盾区,跟这个轮椅战士所在意的那个地方有关的所有信息都捞出来:
“六年前,灾祸降临的时候我在场,我看到了……盾区里的人,他们那么无辜,却要经历那样的灾难……”
格里沃没有说话,但他开始了微微的颤抖。
泰尔斯心觉有戏,不禁加快语速:“你不像那种冷血自私的人,格里沃,机会在眼前,你不能因为嫌麻烦就放弃盾区,不能袖手旁观他们的苦难,从而让那些死去的人无法安息……”
安息……
听到这里,格里沃的身躯猛地一晃!
“闭嘴,”他的声音开始颤抖,带着难以忽视的温度:“小屁孩。”
泰尔斯只觉得对方的手臂越来越松。
自己应该越来越接近对方的痛点了——想到这一点,他不禁精神一振。
“灾难过后,盾区的人民受尽艰苦,他们依靠着你,他们不能这么生活下去!你有责任穷尽一切手段,来守护他们,帮助他们,拯救他们……”
格里沃的呼吸越来越急。
泰尔斯倏然提高音量:“格里沃!你不能逃避!你的不作为,不仅仅让死去的人无法安息,对于还活着受苦的人而言,这无异于亲手谋杀他们……”
“谋杀”这个词一出口,泰尔斯就突然感到:箍住自己的双手猛地一颤!
他的耳朵一震,传来格里沃前所未有的大喝:
“闭嘴,闭嘴,闭嘴!”
惊讶的泰尔斯只觉得耳朵还在嗡嗡作响,没来得及舒缓一下,格里沃的手臂就再次一紧,勒住他的脖颈!
这又怎么了……
泰尔斯再次痛苦地挣扎着,但这一次,格里沃的力度没有任何余地。
像是要直接箍死他一样!
不知为何,格里沃像是陷入了盛怒与疯狂,声音也越来越恐怖:
“你给我听好了,小子,你他妈算什么东西,少来教训我……”
他的手臂在颤抖,力度却丝毫不松,昭示着主人在“杀人”这项技艺上的千锤百炼与丰富经验。
“少来教我该怎么守护盾区……”
格里沃情绪激动,像是到了崩溃边缘一样:
“六年前,我持着戮魂枪,站在这里,站在盾区,站在无数鲜血和死亡之间,跟该死的,该死的血……血之灾祸搏命厮杀……”
“厮杀……”
格里沃喘息着,却顿了好几下。
“厮杀——”
泰尔斯感觉到,此刻,这个面对一众对手依然坚强豁达的战士,他的牙齿居然在……打颤?
像是想起了最深沉的噩梦。
下一刻,格里沃猛地咬紧牙关,像火山喷发一样怒吼出声:
“——厮杀得你死我活的时候!”
月光下,轮椅上的老兵痛苦而愤怒地咆哮起来:“你他妈的还穿着开裆裤——在老祖母的怀里吃奶呢!”
泰尔斯顾不上快被吼聋掉的耳朵了。
他的眼前又开始模糊了。
糟糕。
这是个……
变态虐待狂吧。
泰尔斯半闭上眼,感受着肺部空空如也的折磨与对呼吸和生命的渴望。
他的意识渐渐消失。
但与此同时,一股奇异的感觉却涌上全身:狱河之罪又一次自行沸腾了起来。
像是暴躁不安的野兽。
在等待冲出牢笼的一刻。
至少,它让原本渐渐晕眩的泰尔斯保持着最后的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