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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1章 XX片(1 / 2)

“你祖母来信了,她想让你回去一趟。”

父亲的话在值宿室内响起,熟悉的语气让人不禁正襟危坐。

“什么?”他下意识地反问道。

尽管他已经对每周的汇报事务渐渐上手,对父亲公事公办的口吻也习以为常,但在例行汇报之后,冷不防听到父亲这样一句“不专业”的话,他还是禁不住愣了一下。

卫队的值宿室坐落在复兴宫的偏僻一侧,相比起正对国王大道的嘈杂宫门,以及令人不禁屏息的群星之厅,这里不闹也不静,氛围正好。

父亲淡淡开口,语气沙哑:

“你的堂兄身体不好,事实上,是很不好。”

“他管理封地多有不顺,需要帮手。”

祖母,堂兄。

这两个许久未闻的名词回响起来,让他恍惚了一瞬。

仿佛回到久远的过去。

帮手?

但他只是本能地转了转念头,就毫不犹豫开口:

“不,我不回去。”

听见他的回答,桌子后的父亲抱起双臂,在甲胄的轻响中靠上椅背,目光灼灼,流露出多年养成的威严。

这让他有些忐忑——自己很久未在没有第三人的情况下与父亲独处,相谈家务了。

但父亲没有皱眉,更没有丝毫不豫之色,似乎对自己的回答早有预料。

“你祖母的意思是,若你堂兄有所不测……家族的封地和头衔需要有人继承。”父亲轻声道。

这却让他皱起了眉头。

封地和头衔……

需要有人继承……

他本能地皱起眉头,随后轻哼一声,努力压抑着话语里的不屑之意:

“他们不会这么好心的,条件呢?”

父亲依旧面色如常,不知是多年的职业生涯让他喜怒不形,还是因为他对自己了解太多。

只听父亲淡淡道:

“条件是,你要迎娶你的堂嫂,也就是你祖母的侄孙女。”

“跟她生下继承人,以维持两个家族的关系。”

迎娶……堂兄的遗孀?

听及此处,他的眉头微微一挑,满意地发现自己找到了不屑的理由。

果然。

“我明白了,”他也抱起双臂,鼻音里带着稍稍的轻视:

“告诉他们,我不会回去。”

对他的拒绝,父亲毫不意外地点点头,仿佛他刚刚拒绝的不是一个贵族头衔的继承权,而仅仅是“今晚不回家吃饭”。

父亲的目光转移到他缠着绷带的手指上。

这一次,前者切切实实地皱起了眉头:

“你仍然在练那套剑术?”

他下意识地放下手臂,但在把它们藏到背后之前却临时变换了动作,很自然地摆出一个撑着椅臂的姿势。

他点点头,试着用最不在乎的口吻回答:

“是的。”

但父亲的眉头不但没有舒展,反而越皱越紧:

“你觉得自己有机会在下一次骑士比武时击败他,至少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

这句话让他心中一紧。

击败他。

击败他。

他!

没错,就是这样,击败他!像那个北地人一样——他很想这么说,以自信,轻松,沉稳的语气。

但不知为何,他却在说出去前临时改口,语气稍沉:

“届时自有分晓。”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双目却依旧盯在他的身上。

这让他很不自在。

“我想你应该知道,守望人的遴选一事上,身手不是唯一标准。”父亲缓缓道,眉毛未舒。

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

他不自然地换了个坐姿:

“我知道。”

父亲依旧定定地看着他:

“但即使如此,你在守望人的竞争名单上也并不乐观。”

他的心里仿佛有一根弦,紧紧地绷了起来。

“萨克埃尔武艺最好,也深受陛下信任,诺兰努尔有整个北境和良好的人缘作为后盾,托尼是库伦队长看好的人,而考克斯的战场指挥和经验则深受贺拉斯王子的赞赏和推荐。”

“他们都是热门人选。”

父亲注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出人尽皆知的事情,仿佛印章般重重地印刻进他的内心。

“可你,你拥有的却只是我这么一个父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这句话的同时,他似乎听到了父亲从鼻子里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有些烦闷,父亲的目光让他不得不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我知道。”

但父亲似乎并不准备放过他:

“卫队里,同家族的人通常不会同时担任要职,尤其是副卫队长和守望人这样的位置。”

父亲的语气带着不易觉察的黯然:

“你极有可能会落选。”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几秒后才堪堪恢复:

“我知道。”

父亲终于撇开了视线,看向值宿室的大门。

“但你还是想固执地试一试?”

不知为何,面对着这样的父亲,他虽然皱起眉头,却有些说不出的轻松。

“是的。”

他放下手臂,也静止了几秒,最终吸气回答道:

“终归要试一试。”

这一次,父亲沉默了很久,连带着值宿室里本就不怎么轻松的气氛也凝重下来。

久到他皱起眉头,寻思着是不是该插话告辞的时候……

“你知道,王室卫队不仅仅是守御君王左右的卫兵,它更是一份契约,一个理念,一种传统。”

父亲缓缓呼出一口气,却没有看向他,而是看向值宿室的墙壁。

那里,写着卫队成员姓名的排班表赫然在目:库伦、亚伦德、巴尼、塔尔丁、加尔斯、塔伦、达斯坦、诺福克、戈德温、康尼、哈维亚、纳基……

他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提起这个,但父亲的目光似乎有些深邃。

“自复兴王时代起,有实力的贵族门庭送出他们的血裔,无论长子次子,主脉旁支,他们护卫君王左右,培养与王室的关系,赢取复兴宫的信任,国王也借此维持与封臣家族的默契,保证自己对属下封地的影响力。”

父亲叹息着,声音有些不同寻常,少了一些强硬,多了一分无奈:

“某种意义上,好几百年里,王室卫队就是王国的版图缩影——从六大豪门到十三望族,从璨星七侍到新贵族,大大小小多少家族的兴衰起落都反映其中。”

他狠狠皱起眉头,预感到今天的父亲有些不同寻常。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很严肃。

从未如此……语重心长?

“长官,”他皱眉看着父亲,下意识地喊着最习惯的称谓:

“您究竟想说什么?”

似乎是被这声“长官”唤了回来,父亲顿了一下。

等他再开口时,已然恢复到那个自己习以为常的强硬长官。

“我知道你对家族的印象不佳,跟你堂兄的关系也不好。”

父亲重新看向他,正襟危坐,语气严肃:

“但是,如果你回了家,从你祖母和堂兄那里拿到承诺,从而让陛下知晓:你很有可能从你堂兄的手里继承头衔和封地……”

他心中一冷。

又是这个?

继承?

父亲继续开口,面无表情地道出原委:

“那样,至少在考量守望人的人选时,陛下会对你另眼相看:我想他更愿意那个替他掌管王国土地的人,是个朝夕相对、忠心耿耿的卫队近臣。”

“甚至,我也可以辞职退役,这也许能加大你的机会。”

是么。

只要这样做,只要接受……我的机会就会大大上升。

他默默地叹出一口气、

一股淡淡的失望涌上心头。

这么多年了,他跟父亲当然算不上什么父慈子孝的模范……

但至少,他以为父亲对那片土地,那段回忆,那些人事的观感,理应是跟他一致的吧。

可是……

“你就这么想我回去继承家族?”

他默默开口,语气里带上了连自己都感觉吃惊的疏离和敌意。

但他不想收回这股情绪,而是任由它慢慢发酵,化作冰冷刺骨的话语:

“回去继承那个逼得我们举家流离,害得母亲中途病故,害得妹妹缺药早夭的所谓‘家族’?”

他的冷哼声里,仿佛有人打开了冬日的寒窗。

让对面的父亲,突然化作可怕的冰雕。

唯剩一双眸子,咄咄逼人。

“这与她们无关。”过了好半晌,父亲才僵硬地回答道。

“那是为了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回敬。

“如果与她们无关,为什么还要牵扯上我?为什么你不干脆自己回去,自己去继承那个头衔,自己去娶那个年轻漂亮的妻子,成为祖母的好儿子和陛下的好臣子呢?”

砰!

一声巨响。

他默默看着父亲砸在椅臂上的拳头。

气氛变得紧张压抑。

他发现,他们彼此都在微微喘息。

而父亲就像过去成千上百次一样,用那种长官训练新兵的眼神,冷冷地逼视着他,仿佛下一刻就要拿出鞭子。

但这一次,他却昂首挺胸,毫不退缩地与长官对视。

好一会儿,脸颊抽动的父亲才从齿缝里逼出一句话:

“因为你是我的血脉。”

父亲吐出一口气。

不知为何,父亲慢慢缓下了僵硬的脸色,松下扯紧的口气,还罕见地移开了视线。

“我想,这理应由你来选择。”

“我的儿子。”父亲僵硬地道。

他微微一颤。

儿子?

真奇怪。

这不是他。

他看着眼前的父亲,默默地道。

多少年了,无论于公于私,性格强硬、一板一眼的父亲从来都是直谓其名或称呼职务。

自母亲逝世,他很久没有这么叫过自己了。

我的儿子?

这让他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就像过去一样准备好的满腔愤怒,此刻却找不到对手发泄。

最终,他只能强迫自己冷哼一声,不屑地转过头:

“所以我们还是逃不掉,对么。”

“即使从家族封地里迁出,来到王都,进入王室卫队,自力更生这么多年,”他瞥视着墙上的排班表,轻蔑地道:

“我们却仍旧像荒野里仓皇避雨的动物,无论走到哪里,头上都有那片乌云。”

父亲默默地看着他,叹了口气,语气有些疲倦:

“不,我们逃不掉。”

父子俩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有两个选择:接受你祖母和堂兄的条件,你能赢得体面的爵位和封地,甚至成为下一任守望人,乃至卫队长,”终于,父亲舒了口气,重新开口,或许是因为熬夜的缘故,声音里有着化不开的疲惫:

“或者你可以拒绝……”

父亲的话被他打断了。

“我拒绝,我不稀罕那个爵位和头衔。”

他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地道,毫不示弱地与父亲对视着。

“我不会回去。”

“甚至不想跟他们有任何瓜葛。”

那个黑透了心的所谓家族。

他冷冷地想道。

父亲皱眉:“即使这意味着,你很有可能输掉守望人的竞争,终你一生,就做个小小的……”

“是的。”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这一次,父亲望了他很久,很久。

父亲的目光数次更易,情绪不明。

而他也沉静对望,毫不动摇。

终于,父亲移开了目光。

“很好,”父亲轻哼一声,声音竟然轻快了许多:

“那就不回去。”

这倒让他颇为意外。

记忆里,两人对上火的时候,父亲从未有过如此快就放弃的经历。

他只能重新抱起双臂,努力排解着无处发泄的愤懑,觉得今天的空气格外不适合他。

两人似乎有些尴尬,沉默了几秒。

“好了。”

父亲清了清嗓子。

“那么,今天的汇报结束了,你可以走了,”父亲坐正身体,淡淡地道:

“奎尔·巴尼先锋官。”

一瞬间,父亲的脸色恢复了冷意。

让他几乎无法相信,刚刚那个口称儿子的疲倦父亲,和现在这个冰冷漠然的严肃长官,居然是同一个人。

他僵硬地站起身来,感觉体内那股未散的不屑和愤懑又有了出口。

“好的,”他同样恢复到最习惯的口吻,离开值宿室前最后望了一眼父亲,冷冷地带上门:

“长官,奎尔·巴尼副卫队长。”

喀嚓。

值宿室的大门轰然关闭,把小巴尼从意识模糊的回忆里轰然惊醒!

他逐渐恢复知觉,感觉到自己在移动。

“感谢落日,你好一些了——我还以为我们要失去你了。”

这是纳基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欣喜,朦朦胧胧像是从远方传来,并不真切。

失去我?

他还在做梦吗?

小巴尼试图睁眼,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他的眼睛很疼,一打开就流泪,耳朵里还回绕着奇异的嗡嗡声。

怎么回事……

“纳基,放我下来……”

他忍痛睁眼,只能看到一片模糊的光影,隐约是几个人组成的小队,在火光里摸索着蹒跚前行。

而他正在其中,被纳基架扶着趔趄迈步。

“不,我不觉得你现在站得稳,长官。”纳基的声音有些疲惫,脚步也不甚稳当。

小巴尼使劲晃了晃头,虽然他的耳鸣没有减轻,眼睛也依旧疼痛,但神智却稍稍回复了一些,隐约看见贝莱蒂的背影层层叠叠、摇摇晃晃地行走在前方。

他想起了一些事情。

白骨之牢,萨克埃尔,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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