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以后有一天,我相信你不会再找应家复仇,也不会危害我亲人和朋友的安全,那么我会解除‘契约’,还你自由身。”方子羽说得很慢,也很坚定。
可落在江澜耳朵里,像是窗外吹进来的耳边风,没往心里去。
“你不信?”方子羽问。
“半信半疑吧。”江澜没说假话,“不过,你说还我自由的前提是相信我不会再找应家复仇,也不会危害你亲人和朋友的安全?怎么,你就不担心我会报复你?”
“我总把你当苦力压榨,你来报复我也是应该的。”方子羽貌似正经地打趣一句,接着正色道,“真到那一天,我自信不会给你留下报复我的机会。再说,说不定到时你非但不想报复我,反而还会继续留在我身边呢,见识过波澜壮阔的精彩世界,你还能忍受平凡人生的枯燥?”
“行吧。”江澜哂然一笑。
方子羽懒得再信誓旦旦给江澜做保证,转而问起另一件事:“明天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保证按照剧本来。”江澜弹出烟头,说道,“我挺好奇,为什么你要给那几个劫匪留机会?之前那些犯事儿的也是这样,有时候觉得你挺矛盾,心狠的时候要人命不眨眼,心善的时候还会给罪犯安排条后路?”
“对待不同的人,自然有不同的手段。对付杀人取乐的纵火犯、投毒犯,那当然要让他们死的凄惨,对待一时糊涂误入歧途的笨蛋,总得给他一次改正错误的机会。当然,只有一次机会,如果知错不改,那就一棒子打死。”
方子羽耸了耸肩,接着说道:“我爸妈刚离婚的时候,我接受不了,整天躲在网吧里逃避现实,差点被学校开除,我爸既没骂我也没打我,只是把我带回家跟我好言好语讲道理,你知道我怎么做的?”
江澜想了想,吞吞吐吐地问道:“你……自残?”
“我用厨房灶台放火,要不是我爸发现的早,我可能会把自己烧死,也可能把我爸烧死。”
回想起当年自己做过的蠢事,方子羽笑得有些难看。
“我以为我会被打个半死,但是事后我爸没有打我,也没有骂我,他只是跟我说,每个人都可能犯错,但被原谅的机会只有一次,如果还有下一次,他就会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后来我再没做过这种蠢事,反而成了乖孩子,就算痴迷游戏,也从不旷课。这在其他人眼里看来是矛盾的,不可思议的,但……”
江澜听得很仔细,他努力在脑海中构想那位平凡而伟大的父亲是何形象。
一个工作辛苦、整天忙碌奔波的中年男人,遭遇感情挫折、结束失败的婚姻后,扛着种种压力和负面情绪去面对家里叛逆期的儿子,不打,不骂,言传,身教。
这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事,难怪方子羽身上有着同龄人少有的优秀品质:克己。
“拿个人资产做比较,应文龙比你父亲成功得多,但作为父亲,他比你父亲差了太远。如果他能把应楚成教出你十分之一的品性,我不会怨恨应家。”
江澜说完长出一口气,把车停到路边,下车替方子羽拉开车门。
“谢谢。”方子羽看了江澜一眼,很是意外。这不是他第一次坐江澜的车,但却是江澜第一次替他拉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