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小他就知道，小姑家是最阔绰的，一家人出门吃饭，基本都是小姑买单，小时候他可没少羡慕。</p>
今天才知道，小姨夫的收入才八千多。</p>
按这么算的话，乔木那五千，虽然没法跟北京的程序员比，但在大同，已经相当了不得了。</p>
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才18，而且只有高中学历……</p>
乔木也笑嘻嘻的：“要不你来我们公司面试吧？万一过些年我真的提干又调进体制了，就让你当我的专职秘书，过几年再给你下放个地方一二把手。”</p>
磊磊嗤笑一声：“我要想进体制，自己就考公了，这几年公务员多好考啊。实在不行，我直接报名去西南支教两年，回来再考公，用不了几年就能提干。”</p>
这个世界，这十多年来，全世界经济发展都很火热，公务员、事业编和教师岗确实不怎么吃香。</p>
中西部大部分省市的大部分公考，每年都招不满。很多地方严重缺人，已经把辖下事业编抽空了，现在甚至开始从一些下辖国企抽人了。</p>
要不是几年前出了一堆破事儿，导致上面严令禁止地方搞政务外包，个别地方甚至就差把整个办公大楼打包外包出去了。</p>
这也导致了年轻人谁要是考了编制，同学会上都抬不起头来。偏偏很多中西部地区的老一辈们，还很迷信编制。例如乔父，也例如大舅妈。</p>
当然了，与其说是迷信编制，不如说是崇拜权力。</p>
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阵子，屋外突然探出三舅的脑袋，招呼乔木去隔壁。</p>
隔壁的对话就没有这么随意了，尤其是关上门后。</p>
与其说是来打招呼聊天的，不如说是来挨训的。</p>
大舅一向有着“长兄如父”的观点，家长思维很重。</p>
二舅更是个刀子嘴，之前乔母就笑着抱怨过，一辈子也没从他嘴里听见过半个“好”字。</p>
三舅脾气很好，但在两个哥哥面前，完全抬不起头来。</p>
乔父更不用说了，大舅说什么，他都一个劲儿点头。</p>
乔木自然也明白，自己这是“代人受过”了。</p>
前身做了那种事，先不论谁更占理，在三个舅舅眼里，就是这孩子不懂事，让自己姐妹遭罪了。</p>
不仅如此，一家人团结友爱了几十年，因为这一件事，险些就断了往来。</p>
这也就是人没事儿，但凡人有个三长两短，让活着的人后半生怎么办？肯定就垮了。</p>
三个舅舅明显带着怨气，这怨气不仅冲着乔木，甚至隐隐冲着乔父。</p>
毕竟养不教，父之过，一家之主，把家搞成这样，就是最大的错误。</p>
估计他进来之前，乔父也没少挨挂落，不然现在也不会这么老实。</p>
之前这股子气一直压着，现在看见事情过去了，孩子也振作起来了，反而压不住了。</p>
你是振作起来了，你是有出息了，我姐妹那半年的心惊胆战、吃苦受累，就这么算了？我们那半年连个电话都不敢打的憋屈，就这么算了？</p>
乔木自然能大致猜出他们的心理，就乖巧地正襟危坐，三位长辈说什么，自己都点头称是，要么就不住气地道歉、反思。</p>
乔母嘴里的二舅妈，是最有眼力见、最会来事的，全家就她能和姥爷开上玩笑，连姥姥都不行。</p>
许是从他进门的时候就注意上、甚至掐上点儿了，乔木被训了十来分钟，她就直接推门进来。</p>
一进屋就皱着眉头、手在鼻子前不住扇风。</p>
“哎呀，一群烟鬼，呛死我了，”她抱怨着就去开窗户，“你们要慢性自杀随你们，别牵连孩子。淘淘跟舅妈出去，让他们在这儿吸毒吧。”</p>
说着就拽着乔木往出走。</p>
乔木乖巧地看了看大舅和二舅，见他们也没说啥，显然是发泄得差不多了，就如蒙大赦地跟着二舅妈出去了。</p>
关上门，二舅妈就说：“你二舅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说话难听。我跟他过了半辈子，他也没夸过我一句。你甭搭理他们，他们爱说啥让他们说去，甭往心里去，去找小孩儿玩儿去吧。”</p>
乔木笑着应了一声，厨房门口，乔母就探出头来：“没事儿吧？”</p>
“啥事儿也没有，”二舅妈摆了摆手，抢先说着，就往厨房走，“哎，我跟你们说，四个大老爷们关里面抽烟，窗户都不开！好家伙，这要是夏天，都能熏死蚊子！”</p>
两句话，妇女同志们的注意力就被转移了。</p>
“啊？”三舅妈炸毛了，“那个枪嘣货，前几天还说自己胸口发闷呢！”</p>
说着就怒气冲冲走出厨房、越过乔木，门还没推开，大嗓门就扬起来了。</p>
接下来，自然是一番热闹的鸡飞狗跳。</p>
……</p>
第二天乔木起了个大早，给乔父乔母拜了年，还给两人各封了一个五万大元的大红包。</p>
乔父自然连连摇头：“我和你妈又不缺钱，你自己挣的钱自己留着。”</p>
乔木笑着把鼓囊囊的大红包硬塞进他怀里：“您收着吧，就当是替我存着了，我怕留我这儿我都给花了。”</p>
乔父没再说话，将红包放在茶几上就回屋了。</p>
乔母挤眉弄眼地低声说：“你别管，你就放那儿，看他一会儿拿不拿。这个妈给你存着，给你买点保本的基金。”</p>
果不其然，他去洗手间洗漱的时候，就听见脚步声从主卧一路走向客厅，紧接着又回了主卧。</p>
等他洗漱完出来的时候，茶几上哪里还有红包的踪影？</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