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个例外。”杰利·查拉图抓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似乎在掩饰自己的尴尬，“重要的是您不清楚这意味着什么！”</p>
“那可是神降仪式，一场特殊的神降仪式！”</p>
“如果说之前有主的眷顾，我们还能保证发展在掌控之中，那么现在就相当于把能装备六个炮兵团的弹药交到了一个会到处乱跑的孩子手里，我们谁也没法预料什么时候会爆炸。”</p>
“别告诉我你们选择的容器就是叛逃的那位先生吧？”克莱恩身体前倾着，也顾不上什么立场问题，认真的同敌人讨论道。</p>
从上次神降的手笔来看，南大陆无非只有两个选择.</p>
没有接触过非凡的普通人，和与神降对象同序列的成员。</p>
克莱恩的直觉告诉他，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p>
“如果是普通人，你们难道没有把他控制起来？”</p>
听着这诛心的问题，杰利·查拉图苦涩的摇了摇头。</p>
“这就是真正的重点，因斯·赞格维尔对我们所有人的干扰比想象的要早。”</p>
“很多现在想想不靠谱的理由，在当时听起来都是无比的合理，就算我们现在想要补救......”</p>
杰利·查拉图的话戛然而止，在这里玩了个语言上的小把戏。</p>
紧接着，他的表情无比严肃，颇有些郑重地对克莱恩规劝道：</p>
“A先生已经向你表现过一次诚意了，这次也一样，廷根的局势正走向失控，你不一定要吊死在这座小城市，你的身份在我们的信仰里是特殊的，一位从必死的局面中活下来，获得神灵眷顾的眷者，南大陆很乐意接纳你和你的家人。”</p>
如此真诚的语气在他的整个人生里，恐怕都没出现过多少次，可惜并没有换来答复——虽然这在他的意料之内。</p>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杰利·查拉图坐在椅子上，没有一点烦躁。</p>
获得神灵眷顾的眷者......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见过“诡秘”，能利用灰雾，只是把我当作了和“诡秘”攀上关系的幸运儿，或许在日后某次唤醒“诡秘”的重要环节能派上用场......</p>
可是为什么？</p>
他们不知道“诡秘”的意愿吗？就算“无面人”这种低层次的成员不清楚，“诡秘”的忠实盟友——真实造物主也不清楚祂的想法？</p>
如果我已经被当作日后“诡秘”复苏中的重要契机，南大陆完全可以强制掳走我啊，他们到底在纠结、害怕些什么，非要征求我自己的意见，想要让我主动过去？</p>
最可能的推测，还是说，我其实已经因为“魔术师”泄漏的消息，被当作了“诡秘”在现实的代行者，一个有自己意识的容器？</p>
这样就说得通了......克莱恩给出了自己的答复。</p>
“我不会去的，我说过，我很满意现在的生活。”</p>
对视着杰利·查拉图眼底不易察觉的一丝失望和复杂的庆幸，克莱恩摇了摇头。</p>
“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聊的了，现在把安洁莉卡小姐交给我，我可以当作今天的事情没发生，你们惹出的乱子，我们也可以想办法合作处理。”</p>
他不认为“值夜者”小队有处理一场已经失控的神降仪式的能力，在这方面他不死板，也分得很清。</p>
“好吧，看来您还愿意给我们留点面子，”杰利·查拉图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这样，没有恼怒，只有淡淡的遗憾，“不过我需要提醒您，恐怕令这场谈话不愉快的不止这些。”</p>
克莱恩动作一僵，好不容易舒缓的眉头又渐渐皱起。</p>
“送您个礼物吧，”杰利·查拉图丢给了克莱恩一张纸条，然后继续说道，“‘值夜者’的队伍中有个叛徒，和我们联络很多年了，他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要尝试肉体炼成仪式，复活一个他很在乎的人。”</p>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向他那么大年纪，还是个序列九，能完成什么复杂的仪式。”</p>
克莱恩的双眼缓缓睁大，失去了自己正常的声音，茫然地用摩擦着干涩的声带问道：</p>
“老尼尔，他......什么时候开始的？”</p>
“大概十几年前吧，我看了他的资料，他很早就失去了自己的未婚妻，倒是个痴情的钟。”杰利·查拉图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任何负担。</p>
怪不得，怪不得老尼尔对南大陆的事很清楚，怪不得......克莱恩双手冰凉，褐色的眼瞳微微颤抖。</p>
“你们，利用了这点，让他替你们卖命？”</p>
“可能吧，不过他可不止找了我们，据我所知他还听过‘隐匿贤者’的呓语，”杰利·查拉图有些古怪的瞧了眼克莱恩，“再往前的事情我不清楚，这不是我负责的范畴。”</p>
隐匿贤者......克莱恩无法想象，这位带自己入门的老同事到底还装着多少秘密，又在暗地里出卖了什么，是否之前令“值夜者”几次挣扎在生死边缘上的危机就有他的手笔。</p>
“如果你是担心他，我建议你可以去通知你的同事，现在他的情报对我们没什么用了。”杰利·查拉图还在继续说着，对克莱恩动情的表现有些许不满，以至于他没仔细去看有些失态的克莱恩，没发现这个年轻人已经满目血红的抬起了头。</p>
是啊，没用了，如果不是这些人......克莱恩猛地拍了下桌子，纵使再有涵养，也忍不住大骂道：</p>
“你们他妈的！你们他妈的在利用一个老人，利用他对未婚妻的爱！”</p>
他一下站起了身，花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不对“无面人”出手。</p>
“安洁莉卡小姐在哪？”</p>
“呵，”突然，看着克莱恩这副样子，杰利·查拉图笑出了声，“我根本没有绑架她，安洁莉卡只是看了我们伪造的信，回家去看她妈妈去了。”</p>
他耸了耸肩，“当然，你也可以不相信我的话。”</p>
草......克莱恩在心底又骂了一句，再也不去看卑劣的“无面人”，借着房间内几乎要燃尽的蜡烛，橘红色的火焰陡然膨胀，风风火火的赶去了黑荆棘安保公司的方向。</p>
素白为基调的房间内，只剩下了杰利·查拉图一个人坐在桌前。</p>
他无所谓的歪了下脑袋，拿起酒瓶，用暗红色的液体填满了杯底，自顾自地品味起这瓶他曾祖父那个年代的佳酿。</p>
那位莫雷蒂先生看上去气得够呛，结果到最后也没有“合作处理”的事告吹的意思。</p>
呵......这是个好的开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