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星球。</p>
地面。</p>
玉京市区，过江大桥。</p>
一名没有面目的男人站在桥上，手里举着雨伞，望向下方波光粼粼的江水。</p>
须臾。</p>
一名穿着鲜红色长袍的女子出现，站在了他身边。</p>
“满天都是星辰，月色正美，你却还在打伞。”</p>
女子开口说道。</p>
“万一下雨呢？”男人说。</p>
话音未落，乌云覆盖了天空，雷声滚滚。</p>
一场暴雨倾盆而下。</p>
穿着鲜红色长袍的女子站在雨水中，任由大雨淋湿身体，神情平静地说：</p>
“从什么时候开始，连这种平常的雨水，你也会为之害怕了？或许你并不是九相，只是那个被称为‘恐惧之魔’的人格而已。”</p>
“并不是害怕，而是我们应该有所准备。”无面的男人说。</p>
他坚持举着雨伞，语调沉稳地问：</p>
“你把我们的职业传给了其他人？”</p>
“是。”夏特莱说。</p>
“那个叫沈夜的少年？”</p>
“是。”</p>
“……我还以为他用了什么不得了的手段，既然是你传的，那我就没有追查的必要了。”</p>
“你打算怎么做？”夏特莱问。</p>
“杀了他——看在伱的份上，不会让他感受到痛楚的。”无面男子说道。</p>
一阵安静。</p>
“这件事应该我做主……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是我臆想出来的人，而我才是我们之中真实的那一个？”夏特莱轻声说。</p>
一阵沉默。</p>
“你不是我的对手。”无面男子说。</p>
“看看你手上的镣铐，再重新说这句话。”夏特莱讥笑道。</p>
“你已经死过了一次，蛇女，我杀你只不过会稍微费一点力。”无面男子道。</p>
他一手举伞，另一只手隔空遥对夏特莱。</p>
——要出手了！</p>
夏特莱神情淡定地说：</p>
“我们打起来的话，一定会被宇宙中心的那個家伙感知到吧，不是吗？”</p>
无面男子举着手，好一会儿，依然没能放出攻击。</p>
夏特莱深深地看了他一眼。</p>
“你很懂我，蛇女，我要为我们的命考虑，不像你那么疯癫。”无面男子说。</p>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分出胜负。”夏特莱道。</p>
“是的，只有那一个办法。”无面男子同意地点点头。</p>
“分胜负吗？”夏特莱问。</p>
“必须要分胜负了，毕竟这颗星球也将抵达宇宙中心——整个宇宙还活着的星球已经不多了，我们可不能像宇宙间的一切蝼蚁，死的毫无价值。”无面男子说。</p>
“是的，我们总有一个要活下来，不能像上次那样，一边闹矛盾，一边跟它打。”夏特莱同意道。</p>
“那就来吧。”</p>
“来啊。”</p>
夏特莱走到无面男子面前，脚步不停，一直走进了他的身体里。</p>
与此同时。</p>
层层叠叠的黑色光线从虚空中浮现，迅速在无面男子四周编织成形，化作一个黑色的茧。</p>
两个九相，一个身体，困在茧中。</p>
这颗茧动了一下，越过栏杆，“扑通”一声落进了大江之中，沉入江底。</p>
一切恢复安静。</p>
数分钟后。</p>
整座桥被封锁了。</p>
封锁悄无声息地朝着四面八方蔓延。</p>
城市陷入死寂。</p>
强者们从四面八方而来，齐聚于这座大桥之上。</p>
徐行客站在栏杆上，朝下方的滔滔江水望去。</p>
“原来‘九相’没死。”</p>
他沉吟道。</p>
“是的，老师，我也才刚刚搞清楚状况。”沈夜说。</p>
他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p>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p>
宇宙中至强的决战，双方都没死，观战的死光了。</p>
这上哪儿说理去。</p>
“法界九层之上的存在啊……难怪了……”南宫家主感慨道。</p>
“您知道它到底有多强吗？”宋音尘好奇地问。</p>
“举手投足就能毁灭一个星球。”南宫家主说。</p>
“假如……死亡星球被它毁灭了，我们还有别的紧急备案吗？”沈夜问。</p>
众人齐齐望着他，露出“这种事你也问得出？”的表情。</p>
“怎么了。”沈夜不明所以。</p>
“如果它要毁灭一个星球，能逃出去的只有强者——其他人连登上大型飞船都来不及。”剑姬说。</p>
“也许强者们还可以转投其他星球，但也只有零星一些能生存下去，至于普通人，完全没有办法。”徐行客说。</p>
“真见鬼啊。”沈夜小声说。</p>
“对了，我们已经检测到一个世界正在毁灭，正是你说过的世界坟场——是九相下的手？”苍南焰插话。</p>
沈夜回想了一下，叹口气说：</p>
“应该是。”</p>
如果九相对死亡星球下手——</p>
“老师，帝王种能阻止九相吗？”沈夜问。</p>
“帝王种被噩梦之术抽了几次力量，如今已经不行了，赢不了的。”徐行客道。</p>
“那我们现在的策略是？”沈夜问。</p>
“没有策略。”徐行客道。</p>
沈夜一怔。</p>
“九相远远超出所有人实力，在远古纪元都是无敌的存在，什么策略都不好使。”徐行客说。</p>
“它有镣铐。”宋音尘说了一句。</p>
“它分出去几个人格组成新的九相，杀光了噩梦世界的神灵，跟宇宙中心的那位打了一场，余波都震死了无数法界八重的观战者。”沈夜阐述了一个客观事实。</p>
众人皆是沉默。</p>
是啊，这还是在它被镣铐封住的情况下。</p>
“没错——干点别的什么吧，比如去睡觉之类的，养足精神，万一它的主人格赢了，至少有力气跑路。”秦家家主说。</p>
他说的很平静，沈夜却听出了些许的无奈与绝望。</p>
超越法界九重实力的存在。</p>
拿什么预案去对付？</p>
可笑！</p>
正在这时。</p>
一道黑光突然从江下面冲出来，飞上天空，一闪就不见了。</p>
大桥不断摇晃。</p>
攻击的余波让整座桥寸寸断裂，轰然倒塌，落入江中。</p>
幸好这座桥已经禁止通行。</p>
沈夜飞在半空，先看了看江面，又抬头望向深空。</p>
“刚才的攻击——”</p>
“正在查！昆仑已经开启了外太空追踪！”</p>
“还要多久？”</p>
“几分钟就可以出结果！”</p>
滴。</p>
所有人的手机发出同一声警报。</p>
昆仑的声音随之响起：</p>
“该术法的威力超出测量范围。”</p>
“术法已击中外太空隐藏的一颗星球，我们并未察觉它的靠近。”</p>
“星球开始毁灭。”</p>
“重复一遍，那颗隐藏的星球正在毁灭！”</p>
众人面面相觑。</p>
一个藏在大江之底，正在自己跟自己做斗争的怪物。</p>
竟然连外太空隐藏的星球都能察觉。</p>
一招就灭掉整个星球。</p>
有人喃喃道：</p>
“它有镣铐都这样，如果镣铐摘下来，又是什么水准……”</p>
没人接话。</p>
这一刻，恐惧就像藏在骨子里的冰霜，让人根本无从躲避。</p>
“是不是我们说什么，它其实听得清清楚楚？”</p>
宋音尘失神地问。</p>
“没错，所以我们聚在这里毫无意义，走吧。”剑姬道。</p>
“走——现在我们什么也不能做，不能引起它的警惕和敌意，等着它完成自我人格的斗争，再说后面的事吧。”</p>
徐行客拍板。</p>
众人再次点头。</p>
见识过刚才那一击之后，没有谁还想停留在这里。</p>
“跟我来。”</p>
宋音尘抓了沈夜的手就走。</p>
两人没入虚空不见。</p>
徐行客看了一眼，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剑姬等人朝另一个方向飞去。</p>
其他人各自皆散。</p>
宋音尘一步跨进法界，牵着沈夜又走了一段小路。</p>
正当沈夜想问她一声的时候，宋音尘已经带着他钻出了法界，抵达了一处安静的房子。</p>
宋音尘去冰箱给沈夜拿了饮料小吃，然后自己朝沙发上一靠。</p>
“这是我们宋家在玉京的房子，这里距离江岸也不远，权且休息一下。”</p>
沈夜也是有些累了。</p>
他坐下，开了一罐饮料，喝了几口，打着哈欠说：</p>
“大半夜的……真是不得安生。”</p>
正说着，却见微光浮现，聚拢成小字：</p>
“新的一天，你穿越至世界坟场，又穿越回来，本次开门已获得对应的评价词条：”</p>
“祸害。”</p>
“命运类词条，紫色词条。”</p>
“描述：指定一个你呆过的地方，令其迎来一场毁灭级的灾祸。”</p>
“评价：你施展了跨界级别的打击，令法界九重之上的强者起了杀心，而你却有惊无险地躲过了对方，反倒是那个世界被强者一招抹灭。”</p>
“本次词条等级达到紫色，并不是因为你做了什么，而是因为你的对手是宇宙中顶尖水准的存在！”</p>
“——你配得上这样的词条！”</p>
沈夜怔了一下。</p>
还能这样？</p>
不过当时真是有够危险的。</p>
如果不是用了“时间流体”，自己现在恐怕已经被九相的主人格宰了。</p>
“沈夜哥哥，你怎么了？”</p>
宋音尘问。</p>
“没事，”沈夜目光转向她，心中又起了个念头，“音尘，今天的事，你有什么想法？”</p>
“时间不够。”宋音尘叹了口气。</p>
“什么意思？”沈夜问。</p>
“我虽然能不断接受宇宙的源力，但毕竟修炼的时间太短了，我真的很需要时间——再给我几年功夫，兴许我就能保护你了，沈夜哥哥。”宋音尘说。</p>
沈夜不禁摇摇头。</p>
几年……</p>
如果有几年的功夫，自己也会获得长足的进步。</p>
可是九相的事情迫在眉睫。</p>
虽然它干掉了一个隐藏的星球，但其实最大的危险，就是它自己！</p>
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p>
声音一响，沈夜触电一般，猛然站起来。</p>
宋音尘吓了一跳，紧跟着从沙发上一跳，落在天花板上，双手捏动术法。</p>
“怎么了？”</p>
她倒立着环顾四周，低声问。</p>
“——你听。”沈夜说。</p>
宋音尘侧耳倾听。</p>
一片寂静。</p>
“什么？”她不明所以。</p>
“那个声音——有人在喊。”沈夜说。</p>
宋音尘细细聆听。</p>
还是什么也没听见。</p>
“沈夜哥哥，别是闹鬼了吧，我什么都听不见！”宋音尘小脸发白道。</p>
沈夜怔住。</p>
难道只有自己能听见？</p>
“有一个声音，好像是遇到了危险，在喊救命。”他说。</p>
“完全听不见！昆仑，你出来！你听见了没有！”宋音尘摸出手机，大声说道。</p>
昆仑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p>try{ggauto();} catch(ex){}
“除了你们之外，这里没有任何其他声音。”</p>
宋音尘轻轻从天花板落下来，口中飞快念着诸天神佛的名号。</p>
沈夜却陷入沉思。</p>
然而不等他细想下去，那个声音再次出现了。</p>
“救……谁来救救我……”</p>
就像有人在耳边呼喊，愈发清晰，连语气中的绝望也听得无比分明。</p>
沈夜望向宋音尘。</p>
宋音尘依然在念神佛名号。</p>
——她听不见。</p>
这究竟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