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蒨未置可否，只让刘师知记下。</p>
“奉业以为如何？”</p>
他却是向列席旁听的陈伯宗发问了。</p>
太子在省台数月，百官多称之早慧，他亦因之多了几分考校之意。</p>
陈伯宗闻言一怔，好在他前世读过不少经济学著作，略作沉吟，便答道。</p>
“蔡、谢二公所言俱是，儿亦以为可。然儿观前人之书，货多则币重，货乏则币贱。”</p>
“造币之多寡，当思市中财货多寡，徐徐以代。”</p>
“前代之中，有常平之法，谷贵则出仓中之谷以入市，谷贱则购市中之谷以入仓。”</p>
“今亦可行此常平法，以新铸五铢为此出入之币，久之新铸五铢，自然简在民心。”</p>
陈伯宗实际说了考虑市场货币总需求缓慢释放货币，用渐进方式以新代旧，和有意识的用新币平抑物价以形成新币信用两条建议。</p>
于十岁稚童而言，已是难得的高论。</p>
陈蒨闻之心喜，大笑赞道。</p>
“我儿英秀不让高氏，他日廓清南北，一匡天下，必我陈氏伯宗也。”</p>
“奉业当自勉之！”</p>
天嘉二年二月，陈帝行五铢钱，于铜、锡矿所置官监之，又以关津诸市置样币百文，堪合之。</p>
旧之劣币即收即铸，又按常平之例，发府库粮帛并新钱平物价，三吴劣币日稀，新币得行，民亦鲜有怨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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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陈太尉侯瑱卒。</p>
陈忠武将军沈恪受命南巡闽、广，先发大舰数十，并精兵三千余，浮海道，趋晋安。</p>
四月，闽州，晋安，侯官城。</p>
码头。</p>
人头窜动间，两列甲杖鲜明的兵士左右排开，清出一条阔道。</p>
割据晋安的闽州刺史陈宝应并没有出现围观百姓的视野中，来迎沈恪的，是陈宝应之父，领衔光禄大夫的陈羽。</p>
“陈公。”</p>
沈恪冲笑脸来迎的陈羽一礼，他在朝中领着散骑常侍的职衔，与光禄大夫同列三品，此间却也不必太过客气。</p>
“沈散骑。”</p>
陈羽同沈恪见礼。</p>
“小儿已命人在城中置办宴席，子恭与老朽同往府中稍坐，何如？”</p>
看来这陈宝应，却是摆了一桩鸿门宴在候着自己。</p>
沈恪自不敢应命，答道。</p>
“陈公与刺史厚意，恪领受了。”</p>
“恪此来全为公事，南来水军已于外海马祖立栅，并有十数船商贾从行，其中尤有北土佳物，请向陈公于此处求一馆舍，恪为二公宴。”</p>
沈恪这是反客为主，要在这码头之上，反设一桩鸿门宴了。</p>
“如此，沈将军可在商馆稍歇，老朽往城中邀小儿。”</p>
陈羽见沈恪并不入套，在这码头所在，恪军多而己军少，自己却也不便强逼，如何应对，当再做计议。</p>
于是陈羽率麾下回城，沈恪麾下兵士则于码头四下樵采，似有占据此地，久为盘踞之意。</p>
侯官城内，刺史府。</p>
“沈恪既不就宴，我等宴杀之谋已败，更当如何？”</p>
陈宝应凝眉对座下宾客言道。</p>
“郎君不若依旧时计议，趁其军立足未稳，击灭之。”</p>
众宾客不答，却是陈宝应身侧的夫人留氏先声言道。</p>
这留夫人乃是割据东阳的军阀留异之女，貌美而聪慧，平日里深得陈宝应宠爱。</p>
她是留异连结陈宝应共图反叛的关键人物。</p>
“陈师甲杖鲜明，军容严整，不似留缙州所言疲敝虚弱，一鼓可击，我儿当三思。”</p>
作为闽中鸽派的陈羽，实不愿自己的儿子因一女子言语而大动兵戈，为闽中招祸。</p>
陈宝应闭目思索良久，仍是犹豫未决。</p>
“且容我再思之。”</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