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现代肠吻合已经大量使用吻合器,但针线的手工吻合依然是普外科医生的基本功。能在短时间内,干净利落地用针线缝上离断的肠管,那基本就有主治的水平了。</p>
卡维一直处理急诊外科的各种手术,肠吻合的理论和操作早已烂熟于心。</p>
其实早在十九世纪,肠管缝合方法已经日趋成熟【1】,许多想要进入腹腔手术领域的医生都会在尸体或者动物身上试验自创的各种缝合方法。</p>
单论他们的缝合理论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只是受限于缝线的材料和练习量,又没有消毒的概念,所以肠管吻合的愈合成功率并不高。</p>
伊格纳茨更善于四肢的手术,肠管上的精细缝合显然不是他的强项。</p>
他很清楚,在肠管缝合时需要确保肠道浆膜的整齐和连续性,也知道缝合时浆膜需要对合。但真到了上手的时候,还是会出现偏差,缝线带到肠壁后能不能对合有一半得看运气。</p>
技术有欠缺,但外科该有的直觉伊格纳茨还是到位的。</p>
看着刚被莫拉索轻松拉断的肠管,他意识到自己的缝合手法确实有点问题。即使现在再缝合一遍,肠子也会出现愈合困难和溃疡的情况。到那个时候,就陷入了“越开腹探查越容易感染,越感染就越难愈合”的死循环。</p>
短暂的迟疑让卡维总算插上了话,他需要接过助手的位子,尽快结束掉这场手术:“老师,这就是您在书里介绍过的羊肠线吧。”【2】</p>
现在的卡维只是个“初学者”,伊格纳茨需要教他一些最基本的东西:“嗯,是羊肠做的,用在腹腔肠管上可以被组织吸收。”</p>
“老师的画集中着重强调过,肠管缝合得按照Lembert缝合法,一定要确保浆膜对合【3】。”卡维说着说着,手上的镊子已经在肠管上轻松翻到了表面的浆膜层,“是这儿么?”</p>
伊格纳茨点了点头:“但在做浆肌层缝合前,需要先缝合内部的粘膜层。”</p>
“对对对,我确实记得老师写过这条。粘膜层用可吸收的肠线做简单的连续缝合【4】,收线不能拉得太紧,防止黏膜撕裂。外层就用不吸收的丝线,做间断的内翻缝合,也就是Lembert教授所提倡的那种方法。”</p>
卡维仿佛是个记忆力超群的死忠粉,把这些缝合要点像是全文背诵一样全说了一遍,甚至连伊格纳茨本人都已经忘了自己曾经写过这些。</p>
当然卡维也不知道,因为都是乱说的,反正也不影响这些话及时提醒了伊格纳茨。</p>
尤其是黏膜层的连续缝合,从断端的缝合口来看,就是因为收线太紧才造成了黏膜撕裂。而在做Lembert缝合【5】时,他也确实有些不在状态,很多地方都缝少了或者距离不够,最终导致了在外力下的浆膜层撕脱。</p>
这就是缺乏练习造成的,怨只能怨伊格纳茨对腹腔手术太过陌生,怪不得别人。</p>
能成为全奥地利最优秀的外科医生,伊格纳茨绝不是徒有虚名。既然刚才收线太紧,那这次就松一些,既然Lember缝合出了错,那就再仔细些......</p>
他没有放弃和寻求帮助的选项,遇到的所有麻烦都需要自己去面对,否则等待伊格纳茨的就是身败名裂。</p>
也不知道是因为埃伦娜的吃瘪让他心情大好,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次的缝合在外人看来似乎顺利了许多。具体顺利在哪儿,外行肯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得伊格纳茨的操作忽然就变流畅了。</p>
这些只是视觉带来的体感,而对于那些参观席上的几位内行来说,伊格纳茨的速度变化被完全体现在了时间消耗上。</p>
当前麻醉技术不稳定,手术速度依然是衡量一位外科医生最好的指标。伊格纳茨更是一位以手术速度见长的外科医生,所以每逢他的手术,记录时间就成了同僚们的习惯。</p>
虽然整场手术的时间被拖了很久,但刚才的小肠断端吻合却完成得非常迅速,马上就成为了席上众人小声讨论的焦点。</p>
“现在是15:14,才用了12分钟?不会是我看错了吧?”</p>
“没错,比刚才快了整整一倍还多。”</p>
“距离太远了,看不清缝合质量,但这个速度肯定打破了记录。”</p>
“撇开质量谈速度已经过时了,我个人还是更看重质量一些。不过,以他对自己的要求,质量应该不会太差才对。”</p>
“我不同意,刚才的缝合就差强人意。还是看看术后吧,最慢一个月,最快只需要两三天。”</p>
“所以说,你们讨论了那么久还是没说到重点,为什么他突然就提速了?”</p>try{ggauto();} catch(ex){}
在单纯的吃惊和些许的嫉妒之后,他们开始寻找伊格纳茨能够提速的真正原因。</p>
大家都是手术台上工作的医生,很清楚肠道缝合的难度。主刀医生要做的就是用针线穿插肠壁组织,然后打上线结,每个环节都和练习息息相关。</p>
这种情况下,想在短时间内提升一倍的速度是不可能的,能提升1-2分钟就已经是超常发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