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核历史悠久,一直都呈零星散发状态和人类并存了数千年。医书对它的描述也很模湖,看上去更像是个身体上的麻烦,而不是致命的疾病。</p>
直到19世纪工业革命,城市化运动加速,城市人口以空前的规模急剧增加。大量涌入城市的劳动力们互相竞争上流社会用剩下的生存空间,环境恶劣、医疗水平糟糕,让这段时间成了结核大肆扩散的绝佳机会。</p>
它们可以散布到社会各个阶层,贫苦人群因为抵抗力低下,成为主要入侵对象。从滑铁卢战役到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前,20-60岁的成年人中,肺结核的死亡率是97%。</p>
结核病人的面色多是苍白的,只是在午后才出现特有的潮红,所以人们把结核病称为“白色瘟疫”。</p>
所有人都认识“白色瘟疫”,所有人都想治愈“白色瘟疫”,所有人都对“白色瘟疫”没有办法,包括全世界最顶尖的医生们。他们甚至连治病原因都不知道,和瘟疫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被失败的浪潮淹没了。</p>
等再过二十年,科赫提出结核分枝杆菌的概念后,他们才明白这百年间医生的努力全打在了棉花上。</p>
其实就算是卡维也不得不身在其列。</p>
19世纪没有异烟肼、利福平、乙胺丁醇,也没有对氨基水杨酸钠和链霉素,结核难以遏制。就连他拿手的诊断也会受制于影像学的贵乏,难以作出明确判断。</p>
只不过卡维生性倔强,或者可以说绝大多数顶尖医生都有这个毛病。而他更是多了一些和白色瘟疫对抗的经验和手段,能让他奋力地从失败的潮水中抽走一条腿,勉强跨出艰难的一步,踩在只有胜利者才配拥有的干岸上。</p>
“是结核咯血?”</p>
“是的是的!”护士的衣装上全是喷溅的鲜血,神情非常紧张,“出血太多了......”</p>
“卡莲!”</p>
卡维刚要叫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团队都在手术剧场里,而能做到立刻止血的垂体提取液也和其他器械药品一起留在了那里。眼前的护士太过陌生,他没办法给予信任,一些基本的急救常识就只能自己去做。</p>
他随手扯了一块桌布,拿上靠枕、几块纱布和听诊器,就跟着护士跑了出去。</p>
病人四十来岁,脸色苍白,两手撑地跪趴在地上。身前是一小滩鲜血,看上去量不大,但加上护士身前那些就不一样了。</p>
卡维快速上前,纱布盖住地上的鲜血,自己则一手摸着脉搏一手戴上听诊器做听诊检查。</p>
桡动脉脉搏轻快,右肺呼吸音低,而且有呼吸音消失的地方。对病人来说运气不错,至少还有的治。</p>
“把他放平,去拿担架过来。”</p>
“放平?他没法平睡,一躺下就觉得胸闷气急,而且咯血说不定会更......”</p>
话刚要说完,病人就已经在卡维的帮助下轻松躺平。只不过不是平卧而是侧卧,或者按照卡维的说法叫做患侧卧位。这种睡姿+上靠垫在下方的压迫,能起到一定的压迫止血作用,算是一种急救措施。【1】</p>
“出血量不小,估计得有200ml,再多来几个人!”</p>
病人的安顿倒在其次,只要能按照卡维的方法让病人选择患侧卧位,就能有效降低后续出血。</p>
但这只能暂时缓解,不可能要求病人一直选择这种睡姿。何况肺结核病程极长,单靠侧卧压迫很不现实。</p>
咯血到了这种程度,靠19世纪的医疗水平根本没有机会,卡维希望靠手术来搏一搏,至少能延长寿命为将来做肺切除争取时间。但摆在他面前的不只是病人咯血孱弱的身体,还有内外科室之别。</p>
“卡维医生,感谢你的救助,接下去就交给我吧。”</p>
显然护士不仅找了离走廊最近的外科病房,还特地跑去找来了内科医生:“我叫斯内德,是他的主治医生。”</p>
“他需要手术。”卡维不和他多解释。</p>
“呵呵,卡维医生真是典型的外科思维,见了谁都想要手术解决。”</p>
斯内德笑着让护士开始打扫走廊,自己则在身边其他助理的帮助下挤走了卡维的位置:“这是非常严重的结核病,普通内科治疗难以奏效,更别说外科了。”</p>
卡维没办法,外科医生天生比内科低一级,这里也不是他称王称霸的市立总医院,只要对方开口自己就没有回绝的余地。</p>
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在无法回绝的前提下,开口做一些必要的建议还是可以的。</p>
“我正纳闷呢,内科病人怎么跑外科病房来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p>
“去电刺激室。”斯内德指着前方大门,“走出大门就能看到了,经过这里完全是因为这条路最近。”</p>
又是熟悉的电疗,卡维已经麻木了:“电击有效么?”</p>
“效果还是有的,关键在于能不能坚持下去。”斯内德看了卡维一眼,再次道谢,“感谢卡维医生出手相助,下次如果有需要内科帮忙的地方,请尽管开口。”</p>
卡维笑了笑,“不用下次了,现在就需要你帮忙。”</p>
斯内德:???</p>
“我劝你还是别把病人扶起来比较好。”</p>
“你意思是用担架?”斯内德疑惑地看着他,“虽然咯血是一种比较麻烦的症状,但电击配合放血疗法应该能取得一定的效果。”</p>
卡维:???</p>
经对方的提醒,他才看到病人的小腿上有被水蛭咬过后留下用于止血的绷带和纱布。</p>
“咯血的出血量那么巨大,为什么还要用放血疗法?在四肢上放血和肺部自发出血难道不一样?”</p>
“当然不一样,肺部粘湿太严重才会出现咯血,这说明体内液体太多了。”斯内德学习的应该算是传统医学中的守旧派,已经能和市立总医院里一些内科医生相媲美了,“听说卡维医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医学传授,我觉得......”</p>
“我已经从维也纳大学毕业了。”卡维打断了他的猜测。</p>
“哦?”</p>
斯内德有些惊讶,但在快速调整后,就准备用学位继续进行压制。然而病人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刚被护士扶起身,走没两步就又咳嗽了起来。</p>
“斯内德医生,他又......又咯血了!”</p>try{ggauto();} catch(ex){}
“快把他扶去电刺激室。”</p>
斯内德坚信适度的电击能缓解结核症状,也坚信咯血并不会造成太大的危害,真正麻烦的还是结核本身造成的影响。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病人身体根本支持不住,又一次摔在了地上。</p>
“担架呢?”斯内德总算服了软,“快找担架过来!”</p>
“来了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