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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猎物(2 / 2)

她突然就生气了。</p>

同时,看着脸色苍白、浑身沾满泥土和血污的陈力,她心疼不已,两行清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p>

她抱住陈力的胳膊,低声说道:“陈力,我不想吃肉,我不要你黑灯瞎火的进山去打猎……”</p>

陈力腾出一只手,擦一把脸上的汗水:“你不吃我吃啊。”</p>

白天农田基建,背一天土方,晚上要巡逻……就算是铁打的筋骨,也扛不住饿着肚子挣工分。</p>

不过,这些话他没说出口。</p>

“抱些柴火,先烧一大锅开水,黄羊兔子要剥皮,野鸡除毛得用滚水烫。”</p>

他提着黄羊,大踏步走到厨窑门口,一屁股坐在台子上,整个人都要累垮了。</p>

常书兰蹑手蹑脚的出门,抱进来一大捆柴火,开始生火烧水。</p>

陈力歇了一口气,从绑腿里摸出一把剔骨刀,趁着天光未亮,开始处理黄羊、野兔,手法熟练老道。</p>

“陈力,谢谢你救了书兰。”</p>

就在陈力埋头忙碌时,身后传来一声温和的道谢,不用回头,他便知道是常书兰的母亲,文老师。</p>

陈力赶紧起身,下意识的伸手挠一挠后脑勺,有些拘谨的问候:“文老师您好。”</p>

文老师披着一件打了补丁的棉袄,很严肃的看着陈力:“听书兰说,你的头部受伤严重,流了很多血,为什么晚上还要进山去打猎?”</p>

陈力咧嘴一笑,没吭声。</p>

没办法,少年时代的陈力,天不怕地不怕,整个陈家沟,他就怕这位温和、善良而端正的文老师。</p>

给他当过几年老师,应该只是其中一个缘故。</p>

更深一层,在陈力的内心深处,在这位文老师身上,依稀能见到他母亲的模样,才是真实原因……</p>

“剩下的活儿,让书兰干,”文老师转身进屋,“你进来,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敷点消炎药。”</p>

陈力‘嗯’了一声,三下五除二的,便将一只黄羊、一只野兔处理完毕。</p>

他走进厨窑,让常书兰舀了一盆热水,认真洗了一把脸,这才去见文老师。</p>

文老师家有三间箍窑,两间住人,一间当药房兼书房。</p>

此刻,文老师就坐在药房里。</p>

她戴着黑框眼镜,凑在一盏煤油灯下,翻看着几本破旧泛黄的课本,似乎有什么心事。</p>

“文老师您好。”陈力进门,老老实实问了一声好。</p>

文老师抬头,指着一个长条凳,温言说道:“陈力,你先坐。”</p>

言毕,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瓶瓶罐罐,神情专注的开始给陈力配药。</p>

陈力坐下,打量着这间简陋而神圣的‘药房兼书房’。</p>

一个药柜,一个小书架,一张老榆木桌子,一张椅子,三条陈旧而结实的长条凳,一只小火炉。</p>

墙壁上,挂着一盏马灯。</p>

还有一个破旧的药箱,上面的红漆剥落严重,却被擦拭得干净明亮,一看就知道,这药箱,应该是常大夫的遗物。</p>

闻着浓郁的中草药清香,听着小火炉里,柴火燃烧时的‘哔哔’之声,陈力的心神,一下子就松弛了。</p>

他在心里想着,这里是别人家。</p>

可是,大量失血后,又熬了一个通宵去打猎,他的身子骨和精气神,早已到了临界点。</p>

不知不觉间,他进入了梦乡……</p>

……</p>

在梦里,陈力见到了父亲,挺年轻,挺精神,跟他自己一样,又瘦又高。</p>

可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没看清父亲的容颜。</p>

后来,他又梦见了母亲。</p>

她的气色很好,脸色红润,就像她生病前那般健康、美丽而温柔,笑眯眯瞅着儿子,好像说了很多话。</p>

再到后来,梦境开始变得凌乱起来。</p>

他报名参军,离开了陈家沟,进入一片丛林打仗,一枪一个敌人,每一枪,都是150米开外狙击爆头;</p>

一转眼,梦境风格突变。</p>

他娶了常书兰。</p>

他搞养殖,搞种植,包工程,成了万元户、陈百万、陈万万;捎带着,他们两个人都考上了大学,努力生活,生了一炕娃……</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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