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挡着后面的顾客。</p>
怀里揣着五张拾元‘大团结’，一厚沓伍元、贰元、壹元、伍角、贰角、壹角……面额不等的毛票，陈力的心情很好。</p>
他在心里早就盘算好了。</p>
大伯家五个孩子，常书兰家七个闺女，五个叔叔家十六个孩子，每个人都得扯一身新衣服。</p>
红纸得买十几张，过年了，不贴对子不像话。</p>
鞭炮多买几串，一家一串，听个响，炸一炸积攒多年的晦气，也算是给村里人某些人亮个耳朵，从今往后，别轻易动心思整人。</p>
陈力在大商店里转一圈，发现张朝阳不在，心情就更好了。</p>
不是怕，是嫌麻烦。</p>
在一个“不得无故打骂顾客”的年代，招惹了一个供销社营业员，总归来说，还是有些不太好的后遗症。</p>
所以，在自己还没准备好的情况下，陈力不会主动惹事。</p>
在售货员骂骂咧咧的声音中，他很快就完成了‘采购任务’，扛着一个麻袋出门了。</p>
“这是哪个村的？”</p>
“狗日的，真有钱啊。”</p>
“嘁，他有钱？瞧他身上穿的破衣烂衫，比我还穷，算什么有钱人？”</p>
“估计是哪个生产队的出纳，统一采购年货的……”</p>
在一些人的议论声中，陈力快步出门，就扛着一麻袋年货，又在街道上逛了一大圈。</p>
约莫半个小时后，他出了镇子西头，在大柳树下，将一麻袋年货驮在老驴身上，便回了陈家沟……</p>
……</p>
“嘶！咋这么多东西？”</p>
“锁阳真能卖钱？”</p>
回到陈家沟时，天已经黑了，陈力喊来常书兰帮忙，说是先把年货分一下，回头让文老师帮忙，给几家人的孩子每人缝一身新衣服。</p>
麻袋打开，一样一样东西拿出来，摆满了一炕。</p>
常书兰看得眼皮狂跳，两条腿软软的，酥酥的，都快要站不住了。</p>
“陈力哥，你不会、不会犯事了吧？”她使劲揉了几下自己的胸口，有些口干舌燥。</p>
这一大堆东西，随随便便的，可不就得三四十块钱？</p>
几斤冬天采挖的锁阳，就算卖成天价，那也有个数啊……常书兰一脸的难以置信：“锁阳真这么值钱？”</p>
陈力笑了笑，指着自己的脑壳：“不是锁阳值钱，是这个值钱。”</p>
1978年年底，一场天翻地覆的巨变，正在酝酿。</p>
今后的几十年，什么玩意儿最值钱？肯定是脑子啊，一斤最少能卖几百万、几千万……</p>
常书兰不信。</p>
陈力大致说了一下卖药酒的过程，一些细节，自然只字不提，只说现如今世道变了，很多人和事，都会随之而变。</p>
“这一次，我主要是练了一下手，试了试自己的想法。”</p>
陈力剥了一颗水果糖，不由分说塞进常书兰嘴里，笑眯眯说道：“翻过年，政策风向一变，咱先把白刺滩那几百亩荒滩承包下来吧。”</p>
“咱们都要复习考大学，弟弟妹妹们也要上学，他们的生活费、学杂费，还有以后上大学的钱，都得提前开始挣。”</p>
“这种烂包日子，该结束了。”</p>
“从明天晚上开始，咱俩就一起复习功课，我底子薄，你得帮我补习数学、英语……”</p>
陈力手底下忙着整理‘年货’，像个慈祥老父亲，絮絮叨叨的为几家人谋划着，盘算着。</p>
常书兰终于忍不住了。</p>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陈力，温软的身子贴了上去，声音抖抖的，小手摩挲：“陈力哥……哥……”</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