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秋高气爽。</p>
重阳佳节刚过，一伙十余人就勾肩搭背，挤在走在湖南某处小道上，或时而调笑彼此，或唱着乡野粗鄙的小曲，好不惬意。</p>
当然惬意！因为这伙人可是正儿八经被朝廷遣散的，从此不用当兵挨饿，还有一笔遣散费！</p>
话说那朝廷各州各府都要练兵，但是这么多年了，粮饷全是见不到的。虽说弟兄们也没卖力，但是也有苦劳啊！</p>
就在一众兄弟们闹腾过后，终于是天道轮回，朝廷里的官老爷总算发了善心，各州各府的依次还发了一笔遣散费，用作裁军。</p>
多少兵丁本就是田里的庄稼汉，强行被拉来以壮军威，几年下来各式各样的武器倒是摸过不少，但是除了手里的粪叉外，其他武器，说起实话，还真用不太习惯。</p>
而这一伙在郴州被抓来的壮丁，每个人或多或少都至少领了一两银子，就着青春作伴，还乡务农去了。</p>
总算是有点积蓄，还有身帅气的衣裳，回到家乡，不说衣锦还乡，按戏曲里唱的高祖还乡，总不为过吧？</p>
“你身须姓刘，你妻须姓吕，把你两家儿根脚从头数...”几人唱着唱着，哈哈大笑起来。</p>
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又云，盛极必衰。</p>
很快这一小伙庄稼汉就这么唱着歌，然后就遇到了截道的了。</p>
也不能说是截道的吧，因为总共也就两个人两匹马，而且人身着古怪，好像是西南那边的装扮。马也奇怪，其中一匹居然矮的出奇，怕是都没有五尺高！</p>
最要命的是这两个截道的打劫的口号居然是“借钱上京”！</p>
只能说阳光底下没啥新鲜事了，众庄稼汉心中感慨。</p>
须知庄稼汉里也有着暴脾气的人，其人直接走到队伍前面，盯着这两个一身脏污打扮的男子说道：“抢劫就抢劫，说这么多名堂做什么！”</p>
不知道多久没洗过澡，远远就散发着气味的截道二人一时无语，其中一人说道：“就是找你们借几两银子，等我们上了京中了举就还你们。”</p>
庄稼汉里也有好脾气的，也站出来问了：“那你们要是中不了，我们把钱借给你们了，到时候怎么说？”</p>
牵着矮马的男子拦在路中央：“那便去当山大王，抢了银子就还你们。”</p>
庄稼汉们一通无语，抢别人的钱来还给自己，那被你们抢的人不是还要还吗？</p>
这种狗屁话自然是骗不过暴脾气汉子的火眼金睛的，他直接骂道：“两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种，也敢挡你兵爷爷的道，趁着爷爷心情好，便早些给我滚了，不然爷爷手中的钢刀，可不是摆设。”</p>
虽然是秋后，但是有人的脾气却似火星子一样一点就炸，牵着矮马的男子索性也拔出一把钢刀来：“跟小爷玩横的？小爷自打从娘胎出来，就没怕过谁！”</p>
牵着普通马的男子也是叹气：“那便当我们是当道抢劫了，开场白怎么唱来着？”</p>
庄稼汉们一通嘲笑，连定场诗都不会背，还学人出来截道？</p>
于是，庄稼汉们抱着遣散时剩下的武器，就准备来一场正义的群殴了。</p>
好歹大伙也是在军营里混过几年的，还不一定谁输谁呢？！</p>
何况赢了，还有两匹马能当战利品捏！</p>
十几个打两个，优势在我！</p>
半柱香时间，属于乡野小道的决战也终于落下了帷幕。牵着矮马的男子终于不牵着马儿，而是坐在那个暴脾气庄稼汉身上，点着银两碎，嘴上点着数，还不忘空隙的时候问候着身下的人：“还打吗？”</p>
庄稼汉们鼻青脸肿，除了高挂免战牌，还有其他选项吗？连连喊着：“不打了不打了。”</p>
另一个男子也就顺势说道：“那有多少银子就掏出来吧？”</p>
这可真是呜呼哀哉，不过好歹小命保住了呢？回到家乡总还有田种，能活着就是好事！一众庄稼汉想着。</p>
不过接下来的情况，稍微出了庄稼汉们的意料，矮马男子数够了数，居然不要剩下的钱了：“十两银子，够了。咱们在这打转了两个月才花了不到二两银子，这些钱够去京城了。”</p>
另一个男子起身问着众人：“我想问你们下，有识字的吗？”</p>
庄稼汉们一脸茫然，这是要闹哪出？</p>
矮马男子不耐烦了起来：“敢情一个认字的都没有吗？我们兄弟要给你们打个借条！”</p>
过了一小会，庄稼汉里才有人探出头来：“不复杂的话，倒是认得几个字。”</p>
矮马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让众人拿出纸，让这个人写起来：“就写着本大爷胡一青，还有我表弟赵印选，因为要去南京考武举，找各位借十两银子，你就这么写。”</p>
写了小一会，赵胡两人还画了押，然后写字的庄稼汉状作恍然大悟说道：“胡爷，按着军营的规矩，借银子要填利息的。”</p>
胡一青烦躁答道：“那你便写，要多少利息？！”</p>
写字的庄稼汉摇头晃脑：“按着军营里的规矩，借十两，到手七两，还的时候需还十五两。”</p>
这时候连看起来还算好脾气的“赵爷”都把眼睛瞪大看着这群庄稼汉了，暴脾气那货直接将拳头砸在写字的身上：“你他娘的，胡说八道些什么？！”</p>
一小段风波过后，赵胡两人还顺便管庄稼汉们要了点干粮，所谓不打不相识，大概就是这么回事。</p>
不过要是没打过的话，那可能就不是这么回事了。</p>
眼看着赵胡两人走的方向居然只是东向，好脾气的庄稼汉喊道：“两位要怎么去京城？”</p>
赵印选回头：“自然是走着去啊。”</p>
庄稼汉凑上来七嘴八舌：“何不去长江边上坐船？”</p>
赵印选眉头一皱：“我听说长江上水匪极多。”</p>
庄稼汉们慌忙摇手：“当今皇上把长江的水匪剿得十分干净，极是安全。”</p>
其他庄稼汉们也开口佐证，更说出了两人无法拒绝的一款：“而且也便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