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新月城堡后庭角落的祈祷祭屋。</p>
光线昏暗的狭窄房屋中,摆着一张沾满漆黑油污、油漆斑驳的圣礼方桌。</p>
往日供奉神明的方桌的一角,被暂时当成餐桌使用。</p>
桌上点着一盏用于照明的烛台。</p>
烛台上,土法制作的劣质蜡烛不安分地燃烧着,蓝绿色的烛光不断跳跃着,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p>
蓝绿色的光芒依稀照亮了二个女人的脸庞。</p>
一个女人大概四十出头的年纪,她脸色苍白,眼窝和脸颊因为瘦弱而深陷,被怪异色泽的烛光一照,就好像童话中的巫婆。</p>
另外一个女人都很年轻,更准确的说应该叫女孩。</p>
才十一二岁,面色也苍白,人也偏瘦,但年轻人浓郁的生命力赋予女孩光滑弹性的皮肤和明亮的眼睛。</p>
这让她们的模样看起来不那么吓人。</p>
两人就是老男爵的遗孀萨克森太太和女儿伊芙琳。</p>
她们沉默地吃着午餐。</p>
午餐有肉有面包,滋味不怎么好,但足以填饱肚子。</p>
忽然,萨克森太太低低呵斥一声:“伊芙琳,和你说了多少次了。”</p>
“鱼眼珠也是能吃的,还能让你的眼睛更加明亮,不要总拿它喂你那嘴馋的猫!”</p>
“可是妈妈,我不喜欢吃鱼眼珠。”</p>
“那就给我吃。”</p>
“妈妈,可你明明也不喜欢。”伊芙琳小心翼翼地反驳。</p>
萨克森太太一滞,目光在女儿脸上转来转去,忽然就泄了气。</p>
“不懂事的姑娘啊,遮蔽风暴的大树已经倒了,好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以后全都是苦日子啦!”</p>
“等你的舅舅成了新男爵,咱们就得被赶出城堡,沦落街头,做个浆洗衣服的洗衣妇!”</p>
“可咱们洗得没别人快,也没别人好,肯定会饿肚子,甚至饿死在街头。”</p>
“没人会同情我们,白鲟岛上的人全是无情冷血的罪犯,弱者只会挨欺负。”</p>
“到了夜里,那些男人们会像公狗一样趴我们身上,让我们一个接一個地生孩子,生到死为止!”</p>
女孩小声反驳:“舅舅不会这么无情的,他对我很好。”</p>
萨克森太太扶额苦笑:“你们的舅舅是个彻头彻尾的无赖,他对你好,是馋你的身子!”</p>
“那还有大姨夫呢。”</p>
“你们的大姨夫更是个恶棍,生生折磨死了你们的姨妈。要是他成了新男爵,我们不仅要受他的折磨,还要受他骑士折磨!”</p>
“不出半年,我们都会被折磨死!”</p>
天真少女被母亲的话语吓坏了。</p>
沉默许久后,伊芙琳才怯怯开口:“可哥哥写了回信,他说他很快就会回来。”</p>
“城里也都这么传。人们还说,哥哥在外面成了大人物呢。”</p>
听见这话,萨克森太太脸上显出一丝期盼,但更多的却是痛苦。</p>
她凄凉一笑,满脸地自嘲:“是啊,我差点忘了,我还有一个儿子。”</p>
她的丈夫,特德男爵曾经给夏尔郡领主当了足足十年的护卫,比普通白鲟岛民有见识地多。</p>
多年来受丈夫熏陶,她也比一般女人知道地更多,看得也更长远。</p>
她很清楚,自己的大儿子是个庸人。</p>
至少在十岁之前,她这个母亲完全看不出儿子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p>
丈夫借着和伯爵的情分才为他找到术法导师,竟足足学了十年都没能毕业,而这事已经成了全岛人的笑柄。</p>
岛民们说人没用,口头禅都是‘看,这又是个男爵的长子。’</p>
但到底是儿子,萨克森太太心底还是有些期盼的。</p>
她不希望自己长子继任成为新男爵,只希望他能尽快返回白鲟岛,将她们带离这个魔窟。</p>
以后就在夏尔郡,或者其他什么地方,作为普通人定居下来,过普通的,不用担惊受怕的安稳日子。</p>
但距离收到回信已经过去14天,距离儿子承诺的20天期限还剩不到6天了。</p>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萨克森太太心中期盼也一天天在变淡。</p>
但这终归是最后的希望,就如黑夜中唯一的光亮一样,是她坚持活下去的唯一理由。</p>
所以,说了一句后,她就没有继续说风凉话。</p>
“好了,我们就等着吧,但也不要抱太大的期望,毕竟你们的哥哥在晨曦城过得也不容易。”</p>
她低下头,用木头汤勺舀了口有些发馊的野菜汤,小口小口地喝着,以平息心中的酸楚。</p>
但一勺汤还没喝干净,老管家阿福就小跑着进来报告:“夫人,阿莱斯爵士来了。”</p>
萨克森太太一惊,手中的汤勺差点掉地上去:“他怎么又来了?!”</p>
阿莱斯是她弟弟,一开始情况还好,但最近几天越发勤快了,几乎二天一次就来找不痛快。</p>
虽然每次都会很奇妙被她迫退,但次数多了,她也越发心虚,她不知道她的好运会持续多久。</p>
‘自然之母总不可能一直庇护我的吧?’她如此想。</p>
就在这时,门口就传来一个粗哑的大笑声:“姐姐,我来看望你呀。”</p>
随着这话,一个矮壮的山羊胡男人出现在了门口。</p>
他身体是如此壮实,正面看去就好像门板一般宽大,被他这么一堵,使得屋内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了。</p>try{ggauto();} catch(ex){}
男人也不进来,就站在门口,右脚的马刺轻轻磕着霉烂的门槛,一双手无意义地把玩着手里的马鞭,‘和蔼’的目光在外甥女身上流连忘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