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欢心中，对于北魏朝堂仅存的一点忠诚都已经消解的差不多了。</p>
“子如，还记得那日我从洛阳回来，和你谈过的羽林之变吗？”</p>
司马子如点点头。</p>
高欢说道：</p>
“乱世已至，我们为大魏已经尽过忠了。”</p>
高欢上次抗击柔然人立功，这次死守怀朔。</p>
司马子如同样也是在打柔然人的时候拼命的，这次又冒死突围求援。</p>
高欢说道：</p>
“从今天开始，我们要为自己打算了。”</p>
听到高欢这么说，司马子如一愣。</p>
但是他随即也觉得合理，自己确实为大魏尽忠了，大魏这样对待六镇，从今天开始要为自己打算了。</p>
司马子如虽然家世、学识都比高欢强，在高欢只是个往来洛阳和六镇之间的函使的时候，司马子如就是镇将府的记室了。</p>
但是高欢善于谋划，见识也广，所以两人中还是高欢占据主导。</p>
高欢说道：</p>
“投敌是不可能的，叛军虽然势大，但是没有章法，六镇可以乱，但是朝堂不会让恒州、冀州、定州、并州乱起来的，所以叛军最多也就是席卷六镇，平城是绝对打不下来的。”</p>
司马子如也点点头，从来只有贼军诏安，哪里有官军投贼的。</p>
高欢虽然说要为自己打算，到那时大魏朝堂也比贼军要强的多。</p>
好不容易混到了军主，总不能自己落草为寇吧。</p>
高欢等人都觉得跟着叛军混没前途。</p>
“还是要投官军。”</p>
高欢斩钉截铁的说道。</p>
“最好的选择，当然是投李将军了，我曾经在李将军麾下打过仗。”</p>
司马子如点头。</p>
“再次一点的，也要投冀州、恒州的官军了。”</p>
高欢又叹息说道：</p>
“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投苏兄。”</p>
“苏兄？是苏泽将军？”</p>
高欢说道：</p>
“我和苏兄的信件来往没有中断过，他如今已经朝堂的平西将军，镇戍陇右了。”</p>
司马子如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这战火连天的，高欢竟然还能和苏泽保持通讯。</p>
“苏兄说，他已经领兵进军夏州，在黄河边上筑城。”</p>
“如果实在是战局不利，我们可以沿着黄河南下去夏州，投奔苏兄去。”</p>
听到高欢的建议，司马子如也重重的点头。</p>
当年李崇北征柔然，最后离开北境的时候，苏泽也曾经招揽过高欢和司马子如。</p>
后来苏泽留下信使，也一直和高欢保持联系。</p>
对于投奔苏泽，两人都没有心理负担。</p>
等送走了司马子如，娄昭君关上门后，对着高欢说道：</p>
“贺六浑，投这位苏兄，是最好的选择吗？”</p>
高欢疑惑的看着妻子，他从洛阳回来，就讲了很多苏泽的事情。</p>
上次苏泽来北境作战，也在六镇人心中刷了一大波的声望。</p>
娄昭君说道：</p>
“我不是怀疑苏兄的能力，而是既然伱和苏将军有信件来往，他如今羽翼已丰，贺六浑你去了还有位置吗？”</p>
高欢愣了一下，娄昭君继续说道：</p>
“我知道郎君的志向，你曾经拒绝过苏将军的招徕，也不知道苏将军对此有没有想法？”</p>
高欢摇头说道：</p>
“苏兄气度恢弘，不会因为我曾经拒绝过他，而对我有什么成见的。”</p>
娄昭君却说道：</p>
“郎君相信苏将军的为人，可是当年苏将军招揽郎君的时候，不过是羽林军中的校尉。”</p>
“如今他已经贵为平西将军，麾下有自己的部将班底，贺六浑去了还能被重用吗？”</p>
高欢被妻子的话触动了，久久没有说话。</p>
娄昭君又说道：</p>
“换个位置想想，如果贺六浑你是平西将军，现在苏兄来投你，你手下也有部众，你会一下子提拔苏兄吗？”</p>
高欢摇了摇头，他也不是送信的函使了，他做了军主之后，也明白管理手下的难处。</p>
如果骤然提拔一个外人，那自己手下有功的将士就会不服。</p>
自己和苏泽私交是好，但是投奔过去，也要立功才能升迁。</p>
一想到这里，高欢又有些泄气了。</p>
娄昭君给他继续倒解酒的马奶说道：</p>
“我的意思不是阻止贺六浑去投苏将军，而是劝说你，无论是要投奔谁，都要有本钱才行。”</p>
高欢立刻明白了妻子的意思。</p>
无论准备投靠谁，都要打出威名或者立下功劳，又或者拉起足够的队伍，这样才能被人重用。</p>
如果什么都没有，和败家之犬一样投靠苏泽，就算是苏泽和自己私交再好，也只能在他手下慢慢的升迁。</p>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高欢搂着妻子说道：</p>
“昭君！你真是我的贤内助啊！”</p>
与此同时，在杨钧安排的营地中，独孤如愿和宇文泰，也在进行类似的对话。</p>
一路而来，就连最相信事在人为的宇文泰，也看出了六镇的局势。</p>
在武川的时候，宇文泰就和独孤如愿有过争论，宇文泰想要在乱世到来后掌握自己的命运。</p>
可是见到六镇反乱，从武川到怀朔，这一路上都是流民和叛军，自己跟随父兄，从武川带来的两千多人，就如同汹涌河水中的浮萍。</p>
别说宇文泰这个才十五岁的半大青年，就连父兄，都不能说在乱世中掌握自己的命运。</p>
独孤如愿说道：</p>
“若是没有朝廷支援，怀朔不可久也。”</p>
宇文泰也点点头，可是朝廷的兵马还在并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驰援到怀朔。</p>
独孤如愿说道：</p>
“叛军势大，但是各部之间松散，要撑到朝廷援军到来，唯有一个办法。”</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