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别云道：“正是。租、庸、调三项的基础，就是均田制。百姓有土地，才能生产田租。百姓有自由，才能提供劳役和兵役。工商户有土地，才可以按照比例上缴其他物资。”</p>
“这套经济制度，是我大延繁盛的基石和根本。延初，我国人口不过一千万，百年之后就增长到了六千万。”</p>
“可是，一旦土地被兼并，均田制被破坏，这套税收体系就崩解了。当朝圣人重用的奸相孙山阳，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彻底瓦解了这套制度。”</p>
燕别云在天衍阁读书的时间要比在校场上练武的时间多得多，平时也常与几位管理图书的长老交流，因此对这些内容很是熟稔。</p>
许天佑问道：“这，举国上下都在奉行的制度，怎么可能被他说改就改了呢？”</p>
燕别云道：“你可听过，‘柜坊’？”</p>
许天佑道：“听过，是存钱取钱的。他们可以替客商保管金银财物，收取一定的租金。商人要用的时候，可以凭帖或信物提取。”</p>
燕别云道：“我大延的柜坊，延伸到了全国上下，哪怕是边疆，甚至在别国，都有它的身影。你说的贴，又叫‘飞钱’，上面记载着地方和钱币的数目，这大大减少了商人携带大量钱币的不便。”</p>
许天佑问：“难道是这柜坊的制度出了问题？”</p>
燕别云道：“柜坊制度，没问题，问题在谁来掌管。孙山阳认为，柜坊不应由朝廷掌握，也不应由皇室掌握。因此，他与他孙家的子弟和门生全面接管了所有柜坊，彻底垄断了大延钱币的流动。”</p>
“在那之后，他先是调整了‘租庸调’中的第一项，田租。田租本来是百姓上交的公粮，可孙山阳把这改成了‘以币代租’，百姓不用交粮，但是要交钱。之后，他又推行了‘以币代役’、‘以币代调’，只要有钱，什么都能代替。”</p>
黄离察觉到其中问题，道：“可是全国的钱，不是都被孙山阳垄断了吗？”</p>
燕别云道：“正是。钱币垄断之后，他们开始收蓄，让市面上的钱币越来越少，导致货轻币重。百姓以前交粮食就行，现在，必须要先卖成钱才能交税。可是，粮食越来越便宜，钱却越来越宝贵，百姓卖粮所得的钱根本就不够交租的份额。”</p>
“交不上税，百姓就只能卖地、卖儿、卖女、卖自己，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就爆发了。自然，孙山阳和他的子弟门生趁势集中了天下财富，逐渐达成垄断。”</p>
“有了钱，又有权，却没军士来拱卫，这实在令他们不安。于是右相一党就想尽办法养兵。”</p>
“刚好，朝廷的税收大减，根本无力负担来源于民间的义务兵源，于是，府兵制就被改成了募兵制。说白了，义务兵都成了雇佣兵，谁有钱就听谁的。”</p>
黄离道：“那这些人，岂不是极易与财阀勾结？”</p>
燕别云点了点头，道：“孙山阳向来抑我汉家将领而重用番将，这并非是出于民族的考量，而是要提拔这些雇佣军的首领为己所用。”</p>try{ggauto();} catch(e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