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满头大汗地跑回了杂院,还没进门就听到刘婶的哭声,屋门口站着同院的两个仆妇,悄悄议论着,谁都不敢进去。</p>
余舒拨开她们进了屋,一眼就瞧见刘婶正弯腰在床边给昏昏沉沉的余小修抹药,一边擦,一边掉眼泪,口里“少爷少爷”地喊着,就是不见应。</p>
她走上前,触目是余小修那瘦弱干柴的脊梁上被打的皮开肉绽,一道深一道浅,交错着黏糊糊的血迹,当时就让她气红了眼睛,握起了拳头,牙齿咯咯噔噔地响着。</p>
她挨过这打,当然就清楚这鞭子落在身上的疼,她一个大人尚且疼的哀声求饶,小修一个孩子怎么受得了这毒打?</p>
纪家!</p>
余舒咬着牙在心里念了,发红的眼睛里闪着森森然的狠戾,她自己唉了打受了辱,尚且能忍下来,但是他们不该动她弟弟,他们不该打余小修,纪家想要这样恐吓她就范,那她绝对会让他们知道后悔。</p>
昏迷中的余小修似是做起了噩梦,紧皱着眉头,汗珠从额头落在眼皮上,一只手揪住了枕头,痛苦地呓出声:</p>
“姐”</p>
余舒心里头疼的要死,侧身坐在床边上,一手去摸他发烫的额头,一手拉住他捏死的拳头,垂下眼睛,温声哄着:</p>
“小修,姐姐在,别害怕,姐在这里”</p>
***——</p>
黄昏的时候,纪家突然接到了消息,京城里的学家来了人,已经进了义阳城,落脚在城东的一座别馆,薛家只派人把消息送到纪家门房就走了,连来的是什么人都没讲i。</p>
薛家比预计中早到了一天,这可让纪家一时手忙脚乱,聚在一起商量着怎么先去拜见一番。</p>
“娘,我们几个兄弟都过去吧,还不知薛家来了什么人,去的人少了,莫叫人以为怠慢。”老大纪孝寒提议。</p>
纪老太君看看几个儿子,思索道:“这样,快派人去县衙请你们妹夫,老二和老三去,老大留在家里。”</p>
纪老太君有自己的考量,他们毕竟是义阳城有头有脸的世家,三个儿子全都过去了,未免显得太过矮人,留下长子在家,换了县令女婿去,意思一样到了,却不会觉得窝囊。</p>
“你们两个,有你妹夫在,切莫多说了话,让他察觉什么,还有,薛家人若是问起星璇的事,不要随便答应,过两天我就派人送星璇回京城去。”</p>
纪孝谷道:“娘您放心,我和二哥会仔细。”</p>
“天快黑了,早去吧,我在家里等你们消息。”</p>
***</p>
紧赶慢赶,纪孝春纪孝故和马县令赶到薛家在义阳城的别馆时,天色还是黑了。</p>
门头上挂着圆滚滚的五福明灯,黑漆漆的大门紧闭着,使小厮上前去敲了门,三个义阳城里跺跺脚就能抖地的人物,如今却站在门外头,有些紧张地等候着里头动静。</p>
过了一晌才有人来应门,听说三人身份,没立刻放他们进,而是又进去禀报了一回,才引他们进门。</p>
这座别馆只有纪宅一个跨院那么大小,却到处都点了灯笼,明晃晃的一条路,屋檐树下,好似蜡烛不要钱一样,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人声,纪孝谷先动了心思,客气地向那引路的仆人打听:</p>
“这位小兄弟,请问来的是哪位大人?”</p>
纪家之前做过功课,通过纪老太爷寄回来的书信,对薛尚书府上的人事有一定的了解,在薛家做事的几位总管,身上都有官职,纪孝谷才会有此一问。</p>
仆人不冷不热地答道:“是二总管。”</p>
二总管,纪家两兄弟同时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苦,这薛家二总管,原是薛老尚书带兵时候的一个部下,姓徐名力,现年四十六岁,据说为人严苛,是个软硬不吃的主。</p>
“到了,二总管就在里头等候三位,小的告退。”仆人把他们领到一间屋子门外,就拎着灯笼走了。</p>
三个人整理了衣裳,听到里面一声响,前后脚走进去,屋里明亮,左右都立了银脚高足灯,罩着圆柱形的黄色纱衣,堂上端做着一个中年人,鼻直口方的国字脸,看起来便是那种不好说话的人。</p>
“见过徐总管,”纪孝春先上前开口,作揖见道:“在下纪孝春,乃是纪家行二,这是舍弟孝谷,这是妹婿,也是本城县令,马亭献。”</p>
纪孝谷和马县令上前作揖:“徐总管。”</p>
徐力等他们礼罢,才站起身,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三人,落在了纪孝春身上,“你就是纪家四小姐的生父?”</p>
纪孝春赶忙答道:“是,正是在下。”</p>try{ggauto();} catch(ex){}
徐力道:“听闻纪四小姐一个月前回乡探病,现在可还在府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