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敌人,地狱,监牢……成为可笑的戏剧。</p>
我们便是剧作家流淌的血,艳红里绽放出缤纷的彩,如同小丑舞动的衣裳。</p>
血湖倒灌,反犬拾起小提琴,缓慢的拉响,悠扬乐声也不能盖住世界的轰鸣。</p>
神话故事里的王者,其尸骸成为怪物,又被更伟大的后辈送葬——多么荒谬。</p>
多么怪诞。</p>
让人失去一切执念,赐予解脱的欲望。</p>
“多么伟大的力量。”他低垂眼睑,像是刚从噩梦里醒来,又不肯诉说经历过的恐怖。</p>
如果再早些该有多好。</p>
弗朗兹,瓦伦丁……那些同行者,同队的朋友,都不会深葬在阿瓦隆的血土之下。</p>
长达几十年的时间,数不清的死亡,现在连朋友的面貌都记不清,连名字都记不全。</p>
力量……</p>
……如果我也能够拥有这种力量的话?</p>
“即便是我,也不能挽救所有牺牲。”</p>
反犬抬头,眼见男人径直走进血湖,湖水自中央分离,成为竖起的两道墙壁。</p>
中间则是漆黑阶梯,埋藏在血土之下的石阶,被潮水清扫出来,迎接新主人的到访。</p>
“还愣着做什么?”罗素不曾回头,皮鞋踏过石阶,亡魂为他擦净鞋面,点起提灯。</p>
向下,抬脚再落下,往复循环,不断向深渊行进,步入阿瓦隆的底端,真正的核心。</p>
“去吧。”伊利亚特推搡本体,要他向前:</p>
“去见证史诗,将一切记录并传颂,追随伟大领袖的机会并不常有,无数人渴望却不可得。”</p>
“不要让自己后悔。”</p>
“……不。”反犬摘下皮帽,将它扣在伊利亚特的头上,独自抱着小提琴坐在岸边。</p>
“去见证这一切的人,不该是我——一块内心早已朽坏的木板,一块散发臭味的残渣。”</p>
“我那生命里仅剩的鲜活散失了,流落到旁人身上——你便是旁人,是我遗落的鲜活。”</p>
“背负名讳的是个模仿者,真正的魂灵早已散失。”</p>
“我要独自守在地狱,等待灰烬熄灭的时刻。”</p>
琴弦颤动,枯瘦手指拉动琴弓,奏者扬起头颅,背后是阿瓦隆的红日,阿尔忒弥斯的月相,以孤傲的姿态,奏响最后的曲子。</p>
先是激昂的调子,攀升至极高,像是攀登至山巅,俯视流云与太阳,又向天空伸手。</p>
向上,向上,自污浊深渊,自贫民窟,自垃圾场,爬到人间的顶点,爬到权利与财富的中央。</p>
骤然受挫。</p>
通天绳断开,地狱的蛛丝,天国的阶梯,都被变故所斩断,往后俯首,竟看见山崖与深渊。</p>
向下,向下向下!坠入无可挽回无可救赎的深渊,狂放曲声如午夜凄厉哀嚎的鬼魂!</p>
如同拖曳群星坠落的撒旦,如同被打入塔尔塔罗斯的败者,余生便是在无可救赎的地狱徘徊!</p>
每个波折都代表一段苦痛,而这波折犹如海浪,如同心电的图形,如同雨点!</p>
逝去,死亡,受刑,阿瓦隆的地狱!</p>
戛然而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