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基于尘埃之上，越是泥泞污浊远离高崇。</p>
美德只属于黄金浇筑牢笼中的金丝雀，愚昧贪婪与无知尽归属于下等人。</p>
公爵府内的老管家便是这样一遍一遍，通过话语与行动，将身份的低微和身来便是下贱的理念，牢牢灌注在仆从和下人身上的。</p>
这样的观念由来已久，问其根由与原理，不过是将所有解释都推到出生之前的事情上去。</p>
人为生之前，却又哪有什么盖棺定论的事情嘛。</p>
下人越是接受自己身份的低贱，便越能心安理得接受自己悲惨的遭遇，并且反过来会维护它，因为他们不配，所以他们应得。</p>
老管家很满意这样识趣的下人，感慨仆人的素质一代代提高了呀。</p>
于是越发恼怒那只波澜不惊的蓝色眸子。</p>
就算拥有魂力又怎么样，不过半级而已，依旧难逃卑贱的奴籍。</p>
无论是将口水啐在其脸上，还是用脚将那只眸子主人的脑袋给踩进泥地里，都没有办法让那只眼睛有半分波动。</p>
虽然口中说着求饶，服软的话，但是语调平淡，不起一丝波澜。</p>
但单单看眼睛，就知道说话的人根本没有打心底里认同。</p>
口中说出的话，就像是为了配合他说出的一般。</p>
越是这样，老管家便越要折辱他，用尽下流龌龊的言语去侮辱他，他偏偏想看这样不可一世的小子，被折断骨头认命的样子。</p>
霍雨浩在老管家手里经历了三年的折辱，他的苦难便是日后要还给公爵府的业报。</p>
但是今日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怒火宛如埋藏在心底一万吨的巨大煤矿，因为火星的靠近而蓄势待发了。</p>
霍雨浩感觉自己要压不住了。</p>
“天梦哥，我想杀一个人。”</p>
“哦。”</p>
“啊？”</p>
天梦看着精神之海不知何时，由湛蓝色的碧波，变成鲜红色的血河，并且泛起阵阵涟漪。</p>
有些感慨这个人到底做了什么，把雨浩给气成这个样子。</p>
要知道雨浩当初解开红色的眸子，发疯一般的狂殴王冬的时候，他的精神之海也不过是些许波澜。</p>
当初的雨浩是佯怒，因此精神之海波澜不惊。</p>
此刻的雨浩的怒是这般纯粹，面不改色看不出分毫，但是精神之海却已然大变了模样。</p>
“在这杀人会很麻烦的。”天梦下意识说出这么一句。</p>
他一生都在躲避被捕食的命运，没有骨头是他这个种族生来便是如此，下意识逃避的软弱已是一种本能。</p>
不过很快天梦就反应过来了，他想雨浩成神带他自由飞翔，那么雨浩就一定不能走他的老路。</p>
虽然不知道成神应该具有什么样的品格，但是尽可能避开他的臭毛病那总是没错的。</p>
于是乎天梦说道：“算了，你去做吧，我给你打掩护。”</p>
天梦动用一丝他这段时间睡觉积攒的精神力。</p>
一圈看不见的波纹开始以霍雨浩为中心，向着四周五百米的距离扩散开来。</p>
被这股精神波动给干扰的人，都下意识的选择避开以霍雨浩为中心的五百米的距离。</p>
要么是想起家里有点事情，要么就是突发奇想想去其他地方看看。</p>
很快，街道上变得空荡荡的，除了霍雨浩和远处那个匆匆行走的老管家。</p>
这是天梦带给霍雨浩四大魂技中精神干扰的应用，天梦能够直接使用这个魂技的高阶用法。</p>
一个人的念头何其繁多，战斗时候起了杂念自然会分心错失良机。</p>
战场瞬息万变，一个分神便可能万劫不复，但是战斗的主要焦点还是敌人身上，很快便会回过神来。</p>
但换到平日里，起了他念，比如走在路上想要点一杯喝的，于是便会很自然的走到饮品店要上一杯。</p>
【去别处转转吧】</p>
这便是天梦施加给方圆五百米范围所有人的一个精神干扰。</p>
自此，一个完美的杀人场地就这样构建了出来。</p>
霍雨浩摘下绷带，反过来遮在自己蓝色的眸子上。</p>
情绪是一种力量，愤怒能够让人爆发平日里几倍的力量，并且不会感受到痛觉，因为飙升的肾上激素会让你忘记疲劳和疼痛。</p>
甚至极端愤怒之下，原本可以劈断一块木板人，可以做到一下劈断十几块的木板。</p>
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肌肉拉伤，甚至手臂骨折。</p>
霍雨浩不知从何时起，或许是在母亲死后吧。</p>
一种难掩的怒火，一直以来都宛如附骨之疽般的鬼火一般，在他心头萦绕。</p>
然而他要开心的活着，待人礼貌的活着，不争强斗狠的活着。</p>
因为这是母亲的期望，妈妈最后一次触摸在他脸上，霍雨浩感觉自己脸上的手，是一只骷髅的爪子。</p>
干不完的活与责罚，让妈妈耗尽了身上所有的气力。</p>
但是妈妈最后说的，是让他过好这一生。</p>
什么样的生活，才称得上是值得过的生活？</p>
“天梦哥，你说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值得过的？”霍雨浩在心中问道。</p>
天梦翻了个白眼，又是奇怪的问题，反正至少不是过像他一样的生活。</p>
想了想天梦说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且可以做到，就是值得过的生活。”</p>
如果现实也跟做梦一样，想什么就有什么，想要的都能得到，那该有多好呀。天梦忍不住的这样想到。</p>
街道上魂导器灯发出的光亮暗下来了。</p>
纵使发光的光源隔着一层灯罩，但是依旧阻挡不了扑火的蛾子奔向光明，蛾子的身体在灯罩上炙烤，留下黑色的污点。</p>
老管家感觉身后脖颈一凉，回头看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p>
街道上空荡荡的，还真是夜的中场的史莱克城，此时在老管家的眼中却像是过了后场。</p>
老管家搓了搓手背，接着转身继续向前走去，他还急着向他的主人复命呢。</p>
然而下一刻，他的身体像是被犀牛撞飞了一般，伴随着肋骨撞断的声音，他整个人都撞飞到空中。</p>
痛觉还来不及传导让他痛呼出声，他在翻转的视野余光中看见一只红色的眼睛，缭绕着蒸腾的水汽，像是烙红的铁。</p>
紧接整个身体横向扑倒了数个垃圾桶。</p>
腐烂的果皮和不知名的污物挂在了老管家梳理的一丝不苟的头发上，和那昂贵的白虎公爵管家制式的服装上。</p>
老管家的这个一环魂师的实力，因为常年没有修炼过了，基本可以无视掉去。</p>
霍雨浩只觉得自己脑袋升起了一团热气，在一阵晕乎乎的感觉过后，这个曾经带给我他许多屈辱的老男人就已经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p>
颅骨已经被殴打变形，骇人的凹陷进去了一块。</p>
而霍雨浩打出的最后一拳，擦着老管家的脑袋一公分的位置，打在了青石板上，铺装在地面上的青石板更是在这一拳下碎裂成几块了。</p>
按照这一拳的力道来看，如果打下去了的话，老管家的脑袋大概会像西瓜一样爆裂开来。</p>
霍雨浩有些晃神，站了起来。</p>
身上的肾上激素水平逐渐下降，拳头和身体各处的肌肉已经传来了痛感。</p>
“不继续了吗？”天梦哥在精神之海内问道。</p>
“别担心有人会影响你，在我的精神干扰下，这方圆五百米不会有人过来的。”</p>
“而且，你脑袋里那个灰不溜秋的家伙已经被我按住了，你不用担心他会影响你。”天梦大言不惭的说道。</p>
最后一句自然是天梦吹牛皮的。</p>
从那个灰色老者目前展露的气息来看，那泄露的一丝规格不知高到哪里去的气息，让本来就没有骨头的天梦更是直接软的缩成一团。</p>
本来天梦就胆小，按照那个老者的气息来看，很可能是神明级别的强者，就算是现在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天梦也得任由人家揉搓捏扁。</p>
如果换做以前，天梦在没有被吓软的情况下，一定是有多远躲多远。</p>
可是现在不同了，他现在也自称哥了，当大哥的在小弟面前认怂的话是会抬不起头的。</p>
霍雨浩就是他的小弟，大哥在小弟面前就是要支棱起来。</p>
因此虽然心里怕得要死，但是天梦还是得在雨浩面前摆出一副‘不用把那个老家伙放在眼里’的派头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