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火车站,方言在胡采的关照下,和陕北代表团的几个人安排在运货到延安的黄河大车,大伙给司机凑了2包三毛六的大雁塔。</p>
这年头,卡车司机就是给个大官都不换!</p>
马达一响,黄金万两。</p>
把副驾驶座的位置让给女同志,方言等人坐在后厢,一路颠簸,屁股差点被颠成四瓣。</p>
到了宝塔,方言下车,在城里吃了一大碗羊肉泡馍,带着满肚子的油水,一路步行,终于回到河庄坪公社杨家湾大队。</p>
给大队出示了《燕京文艺》开具的证明,要不然,归不了队,然后拿出了2包桃酥。</p>
至于怎么分,大队自己内部处理。</p>
本来方言就替杨家湾大队争了光,现在又给面子,又给里子,大队书记和大队长笑得合不拢嘴,热情地招待他在队里吃了顿晚饭。</p>
白馍、肉菜,甚至还有煮鸡蛋。</p>
要不是鸡不能杀,高低再添个炖鸡。</p>
吃好以后,亲自送他回土窑。</p>
剩下的2包桃酥,趁着夜里,一包分给知青,一包给了这些年一直关照自己的小队长。</p>
天一亮,整个村、整个大队都知道了——</p>
方言回来了!</p>
一天到晚,总是有人来找他,明里暗里都透着一個意思,岩子,你要老婆不要?</p>
只要你开金口,我就把人给你送来。</p>
不胜其烦,根本没办法在土窑里安安静静地写《牧马人》的剧本,只能到外头躲清闲。</p>
本以为就此慢慢地消停下来,没想到才只是个开始,也不知道是不是胡采、陆遥他们在推波助澜,《延河》、《长安》、《山花》、《文化艺术报》等陕北报刊,纷纷转载点评《牧马人》,极力宣传反思文学。</p>
方言又火了!</p>
从省城,火到县城,再火到公社。</p>
整个宝塔都轰动了,也许他不是历史上第一位发表小说的作家,但绝对是最出名的!</p>
要找他说亲的、要找他指点小说的,要找他攀交情的,也见到了西影厂的人影。</p>
然而,谈得并不愉快。</p>
当方言提出要做《牧马人》的编剧,西影厂的代表却希望西影厂的专业编剧来写剧本。</p>
双方僵持不下,西影厂代表只能回去汇报给厂里,让厂长他们拍板。</p>
方言一问才知,西影厂的厂长并不是吴天鸣,怪不得!要是他的话,早就答应了!</p>
合作虽然没谈拢,但剧本自己照写不误。</p>
全国电影厂那么多,又不是只有西影厂。</p>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2月初,终于等来了招工返城的确切消息,可以回京啦!</p>
方言办好所有的手续,在众人的欢送下,坐上大队的拖拉机,怎么来的,就怎么回。</p>
“这不是岩子嘛!”</p>
“妈呀,还真是岩子!”</p>
“我们的大作家回来啦!”</p>
当方言出现在胡同的时候,街坊邻居又惊喜又热情地喊着,他挨个打招呼。</p>
相隔了一个多月,重新回到大杂院。</p>
感觉什么都没变,又感觉哪里又变了。</p>
“岩子!”</p>
伴随着杨霞一声尖叫,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除了没下班的,其他人都跑了过来。</p>
“妈,我回来啦!”</p>
方言风尘仆仆,咧着嘴笑。</p>
“这下不又再回去了吧?”</p>
杨霞急地抓住他的手臂。</p>
“不用了。”</p>
方言摇头失笑道:“就是落户口这些事,要麻烦刘叔带着我,去街道跑一趟。”</p>
…………</p>
回京的第二天,大清早就到街道跑手续。</p>
知青能不能回城,能不能早回城,返城以后分配什么样的工作,权力都在知青办。</p>
就连返城后报户口,也需要知青办开出一张同意落户的证明,公安派出所才能办户口。</p>
有刘东方这个熟人,就是好办事。</p>
再加上大作家的名头,一路畅通无阻。</p>
跑完街道,一个人随后跑派出所、粮管所、劳动局等部门,上上下下跑了个遍。</p>
终于把户口、粮食关系这些都搞定了!</p>
这才算是真正的“我回来啦”!</p>
年后才到编辑部报道,余下的这段时间,方言全都用在《牧马人》的剧本上,一直写到了一月份,写到了1980年。</p>
此时,华夏全面恢复了春节休假制度,总算能痛痛快快地过年了!</p>
“嚯!”</p>
一大清早,方言取来报纸,一个简短的新闻,如惊雷般唤醒了迷迷糊糊的他。</p>
就见上面写着商业部下发专门通知,要求各大城市敞开供应猪肉,鼓励就地收购、就地屠宰、就地销售,让全国人民欢度春节。</p>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p>
方言记起了有几家不需要凭票就能买猪肉的地方,比如胜利商店,整个人立马精神。</p>
匆匆忙忙地出去,又神神秘秘地回来。</p>
“岩子,你干嘛去了,鬼鬼祟祟的。”</p>
苏雅把囤积的白菜堆到墙根靠着。</p>
“嘿嘿,瞎溜达。”</p>
方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p>
“早不溜达,晚不溜达,偏偏就今天出去溜达?”</p>
苏雅双手叉腰,投来审视的目光,“跟你说吧,我观察你好些天,你可是一直躲屋里,想见你一次都难,你到底在干嘛?写小说吗?”</p>
“小说!岩子又写小说啦!”</p>
刘建军全身一哆嗦,猛地抬头。</p>
“不是。”</p>
方言摆摆手,“算了,这种好事也不能我一个人占了,我就告诉你们吧,是这样,我呢找到了家供销社,到时候会有一批不要票、不要本的猪肉,你们要不要跟我去抢?”</p>try{ggauto();} catch(ex){}
“不要票不要本,真的假的?!”</p>
苏雅和刘建军吃惊地互看一眼。</p>
“当然是真的,你要不信,我也没辙。”</p>
方言耸了耸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