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晔坐在后殿门后的椅子上,双眸怔怔的望着后殿外的景色。
百官们在他离开之后在殿中议论纷纷的话语,他全部听得一清二楚。
就目前而言,臣公们虽然对于传言的真伪还处在怀疑阶段,心起码还是向着朝廷的。
他们都等着姑父遇刺这件事得到证实,然而姑父已经薨逝了,根本就是死无对证。
依靠那些亲兵的言论,根本得不到什么有力的证明。
纵然有一些流言蜚语,姑父已经不在了,也不会有人冒着跟自己死扛的风险继续针对此事。
关于利害关系,全天下谁也没有站在朝堂之上的这伙人懂得取舍。
只是,如何消除百官心底的顾虑呢?
看来得好好的的思衬思衬了!
小德子从珠帘缝隙中望着空无一人的大殿,转头看向了怔怔发呆的李晔。
“陛下,一个没剩全都出宫了。”
李晔回过神来看了一眼小德子。
“小德子,你说朕做错了吗?”
小德子怔了一下,忽的一下战战兢兢的跪倒了地上。
“咱...咱不敢胡说八道!”
李晔眼神怅然了起来,将目光从小德子身上收回来,起身朝着后宫走去。
“你信不信朕都只有一句话,朕没想要姑父性命的!”
小德子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起身忙不吝的朝着李晔跟了上去。
后宫怡安宫外。
李晔轻声喊了一声母后,却久久无人回应。
“陛下,太后娘娘回京之后,一直在太子旧府居住着,尚且没有回宫!”
“摆驾太子旧府!”
“遵旨!”
日头西斜,李晔神色悲痛低沉的走出了陈婕安歇的正房,满目痛惜的凝望着天边的残阳。
孩子,哀家跟你姑父的事情非是你想的那样。
此事非你姑父跟你祖母之错,一切都是哀家为了巩固你的皇位,希望你姑父留下把柄在我手里,然后能够继续鼎力支持你的皇位,故而自甘堕落在酒水里下了助兴药物,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跟哀家发生了苟合之事。
你祖母知道之后,痛骂了哀家一顿,却怜惜哀家尚且岁小,身居后宫之不易,将此事压了下来,没有惩罚哀家不知廉耻,对不起你父皇的下贱之行。
你姑父也不在了,哀家也没有颜面再回宫中居住,你祖母年纪大了,以后多去看望看望她的身体。
替哀家跟你的父皇行孝跟前,哀家提前谢谢你了。
告诉她,哀家不孝,以后就不能侍奉她老人家跟前了。
千错万错,错在哀家一人,跟你祖母跟姑父无关。
要恨就恨哀家一个人好了。
是哀家的下贱之行,害了你的姑父。
以后希望你能好好待你的表兄弟几人,也算弥补一些哀家的歉意。
人死债消,一切都是过往云烟。
给你父皇还有姑父的牌位上三炷香吧,守完了你父皇的牌位,哀家要接着为你姑父守牌位了。
哀家的错,唯有青灯古佛来消减罪孽了。
母后,姑父越是不交权,我越是觉得他要造反。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他突然的变化,让儿臣害怕了。
但是我始终想说,知道了你跟姑父的事情之后,儿臣虽然大怒了一场,时候仔细想想,加上祖母的劝导,也怜惜母后的不易,已经看开了你们之间的事情。
纵然有你们的事情令皇家蒙羞,有损儿臣跟父皇的颜面,我依旧从来都没有想过必须要了姑父的性命。
一而再,再而三请他回京,姑父始终不接受我的苦心。
而他越是如此,我每天就越不停的做着当年二叔,三叔,五叔,七叔他们一起领兵杀入宫里来的噩梦。
尤其是检阅三军将士之后,梦里,姑父的身影时常跟他们几个的模样融合在一起,领着兵马,血淋淋的战刀朝我砍来。
让我寝食难安,夜不能寐。
姑父但凡答应入京述职,我决然不会对他出手。
可是他始终不接受我的好意,我就越觉得他有不臣之心。
当接到了姑父的死讯之时,说实话,儿臣没有丝毫的开心跟松懈。
我后悔了,可惜悔之晚矣。
我来拜谒母后,只想问母后一句话。
儿臣身为帝王,想要集权中央,更好让政令通行,有效便捷的治理天下。
错了吗?
“你姑父对我说过,身为帝王,你没错!”
日头彻底落下西山,李晔收起了望着天边目不转睛的双眸,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痕,微微佝偻的身影萧索的缓缓朝着太子旧府外赶去。
姑父,我真的后悔了。
陈婕站在门框旁,怔怔的望着李晔的背影,脑海中浮现起御书房中李晔因为后,妃,嫔一个妻子都没有,只能孤独的处理奏折,时常彻夜不眠的身影叹息了一声。
十七岁的儿子,脊背竟然已经弯的这么厉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