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昀峰问道:“大老铁,你咋不回家?”
“家?我哪还有家?”薛璞苦涩一笑五味杂陈,当中似有千般故事,老友重逢难得一聚,扯着周昀峰去喝了好一顿酒,又不知入醉在哪里。
溪源市的街头,灯火昏暗,小巷孤寂,璀璨的星河浩淼无垠,愈发显得人类置身的天地间是那么的孤独与渺小。
呵?家?薛璞哪里还有什么家?
天地广阔,却又空空荡荡,这世上独他一人罢了。
薛璞自幼父母离异,爹娘都不管,只好跟在爷爷奶奶家。奶奶虽是根正苗红的党员,但是没读过书,也没什么文化,满脑袋都是些保守思想,是个窝里横的铁嘴妇人。
爷爷是军人退伍,平日里喜欢到处潇洒。
老两口对薛璞生活上很好。但没什么文化,又是自认为很有文化,对于薛璞的教育都停留在自以为是的啰嗦。
而且总把啰嗦,和自以为是所犯下的错误归结在薛璞的头上。
比如同学来做客,奶奶偏要当着同学的面说他七岁还在尿床的事情。
再比如薛璞收集的宋代古籍文稿被当做废纸扔掉的事情。
还比如薛璞要出门打球,奶奶把薛璞准备好的球鞋收起来,结果三年之后才找到的事情。
可以这么说,薛璞十件丢到的东西里面有九件都是奶奶乱动,乱收而丢的,且屡劝不改,最后挨骂的还是薛璞。
等等许多糟心事,每天不间断,而且还越来越变本加厉。
而薛璞稍有颜色不悦,就一定会遭到奶奶的诅咒:“你出门让车压死,让雷击死!你让枪毙了,你碎尸万段!”
而这些所谓的长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在和邻居间话家常之时,却总把自己塑造成自己如何心疼孙子的,孙子如何不懂事的委屈形象。
畸形家庭引发的种种矛盾,在薛璞自幼的生活里滋生。
而在学校,当年的年代校园暴力频发,薛璞没有家里的撑腰在学校便是被孤立的那一个,老师瞧不起他的家庭孤立他,同学瞧不起他的善良孤立他。
而每次遭到校园暴力的侵犯时,老师总以一个巴掌拍不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言论搪塞过去。
而每当看见课本之上所记述的不合理之处,和不对之处的时候,薛璞勇敢的站出来反对,却又被无情的打压,扣上“坏学生”的帽子,站在台上给那些所谓的“好学生”耻笑。
甚至老师会因为他是“坏学生”故意不给他发答题卷纸。故意干他出门不让上课。
回民同学甚至会耻于和他同桌吃饭。
事情的发展都是一个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家庭和学校两面的压迫久而久之,令他认识到天地广阔,人生漫漫,所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罢了。
他的善良转化成了叛逆,他的执着变成了世人常见的懒散与不羁。
我做我的薛璞,我有我的信仰,我又何必与这俗世庸人一并困扰,何不潇洒自在一些。
家庭不公我就反家庭,学校不公我就反学校,社会不公我就坚决落实贯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总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学校里谁惹到我,我就私下里黑他一砖头,家里不快我便离家出走。
孟子曰:自反而不缩,虽褐宽博,吾不惴焉;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这便是我薛璞了。
可是他的叛逆,有时也会伤人伤己。就比如家庭关系彻底破裂,喜欢的又女孩嫁了人。工作之后认识的长安女孩花光积蓄去找人家,却在刚坐上东北到西北的绿皮火车上被人家拉了黑。
然而即便生活如此,薛璞也成了大家眼中的“失败者”,薛璞依旧是我行我素,过着恣意诗酒的生活。
他曾醉笔写下千言赋,却落得个网文小说扑街。
他亦身为记者秉笔直书报道敏感内容,落得个辞退工作。
然而所有的不爽,他却能一觉之后忘得干净,万事不放在心上。
继续过着闲云野鹤,诗情画意的生活。
正是:
人间如买醉,应是落花时。
欲把愁相问,春风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