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离戏台子近,轻易便看到了青伶越来越瘪的肺部以及青白的唇,果不其然,那高调坚持了五秒,在第六秒的时候又一次狠狠地下坠,这次的跑调比上次还刺耳。
这下真的是滚油遇烫水,谁也容不下谁了。
“唱的什么玩意儿,滚下去!”
不知二楼还是三楼,有人扔了一块糕饼,好死不死砸在了闻声仰头的青伶脸上,妆容贴片瞬间花了,瞬间就没法再继续唱下去。
戏台上的配角们面面相觑,这戏还能唱么。
“最普通的高音都唱不上去,你是故意的还是功夫不到家?”一个老戏迷愤怒不已。
“碧春园青伶一嗓千金,我呸!第一次来看就这水平,这碧春园角儿的名声怕都是自捧自擂出来的吧,哥几个,干嘛呢,还不快走,仔细耳朵被她炸喽。”
周老板脸色阴沉,将茶盘掀翻,茶叶渣滓茶壶片子滚到了阿紫脚边,其中一片倒三角形碎片被地面一个小凸起反射,竟直直朝阿紫瞪大的眼睛扎去。
阿紫心道:完了。
然而下一刻戒心右手非常迅速的抓住了那枚碎片,阿紫眼睛侥幸逃过一劫,周老板一脸虚汗,然而因为方才青伶的两次跑调,周老板也是拉不下面,最后一句话没说,冷哼一声转身便走。
阿紫瞪了眼周老板,随后看向戒心,发现她紧握着拳头:“诶呀,出血了!”
戒心浑不在意把那扎在掌心的小碎片往外一拔,从布袋里掏出纱布,熟练地绑了几圈。
向来左右逢迎的阿紫难得生气了愧疚的情绪,然而此时厅里乱的很,底下那群小厮丫头根本压不住,她不得不先去处理那些事儿,于是她冲戒心抱歉道:“对您不住,今儿真是碰着事儿了,职责所在我得去安抚客人,但您刚才的出手相救阿紫深深记住了,您在这别走,一会我带您去后院上药。”
阿紫转身离去,边走边喊,“别走啊。”
阿紫去安抚客人了,然而效果甚微,灿烂的笑越发僵硬的过程就能看出来,那些老戏迷们今儿个真的失望透了。
戒心坐到了楼梯后边的一个木箱上。
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二三楼的贵人们下来了,阿紫见他们面色不悦,顿时撂下那边赶来这边。
“各位大人,您们不再歇会,后边还有一场呢,新出的戏,没人演过,您…”
“看看看,还看什么看,就这嗓子还好意思让本官看,给本官让开,否则本官喊人来收拾你!”说完推开阿紫,拥着一位嗔怒的女子扬长而去。
后边陆陆续续又下来了二三十位,同样忽视阿紫的话,一点情面也没留,有的还挺怒,觉得说阿紫几句不解气,跑到了戏台上将戏票撕得稀碎一把摔青伶脸上。
青伶不敢言语,在这羞辱下只顾得瑟瑟发抖。
渐渐地,人去楼空,大厅空了下来,一地茶碗碎片,满桌没吃完的糕点没嗑完的瓜子,小厮们头一次不用在桌子间穿梭,阿紫的嘴皮子也头一次这么早休息。
开天辟地头一遭,碧春园吃了冷落,名角青伶被人撕戏票。
阿紫姑娘气哭了,指着青伶骂——“混账东西,不成材的狗屁玩意儿,街边沟里的臭虫,我恨不能打死你。”
戒心:“...”她还是走吧,别给人家姑娘添堵了。
“你,站住。”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阿紫姑娘,抽抽搭搭的骂人也看得到周围的情况,走过来一抹眼泪,拽住了戒心的手,“先跟我去后院上药。”
“你们几个收拾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