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这事,恐怕不成,一会我就得走了。
“这么匆忙?”芊芊周身的气息有些落寞了起来,抬眸,一双春水般温暖静谧的眸子静静的盯着她,挽留道:“一天都不可以么?我们已经五年没见过了。
戒心看在眼里,登时有股立马留下来陪他的冲动。
原因无他,芊芊自父母双亡之前乃是富户人家的独生少爷,一切都很美好,直到十岁那年。
陆家水运行商,无意之中得罪了某位大人物,对方眼底揉不得沙子,暗中买凶,陆家满门一夜全灭,大火少了整整三天三夜。
但,陆父陆母不知用了什么办法,让芊芊躲过了这一劫。
从那一天开始,芊芊就从一位锦衣玉食的富户少爷变成了一个无家可归饥寒交错的孤儿。
小孩子,独自一人,也不能满世界投奔亲戚,万一那位大人物知道他还活着,下令追杀他呢。
可是,他一人,不会赚钱,也无亲友,哪来的地方睡,又怎会有的东西吃?
不久就饿疯了,可也不能偷东西,于是就打算去树林里找一些可以吃的野草或者鱼裹腹。
然而也是倒霉,误打误撞闯入了瘴气弥漫的生死林,登时就吸入了瘴气,陷进了幻觉。
幸运的是,钟老就隐居在生死林。
吃完饭散步的钟老遇到了深中瘴气的芊芊,内心毫无波动,打算就此路过,谁知,刚要走,那骨瘦如柴的小男娃却张开了眼睛,靠着自己的力量挣脱了幻境的束缚,随后像个倔强的小狼崽子似的,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继续前进。
一个十岁的孩子,身体跟精神都濒临崩溃的情况下,陷入自己最不愿意直面的幻境,本该当场神经崩溃,绝望死去,可愣是靠着心底一股莫名的劲,重新活了过来。
钟老很满意这种百折不挠的韧劲与杰出的天赋,当场动了收徒的心思。
于是,一收就是十年,十年间,芊芊都没有出过生死林。
戒心时常从芊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里看到名为孤独的情绪,很浅、很淡、藏在眼底最深处,被脸上的平静与笑意掩藏,但就是这样,才会让人心痛。
满家灭门,常年与师傅相依为命,隔绝外界,既无亲朋、也无乐趣,且大仇未报…
十年间无限次重复照顾师傅饮食起居、炼蛊,却偏偏还得遵从钟老定下的规矩隐居避世,不得踏出生死林半步,不得插手俗世恩怨。
这不就是变相的将一个大好年华的青年人,囚禁在了这座密林吗,换做是谁都会觉得枯燥孤单吧。
可人是钟老救的,的确也要守他的规矩。
戒心甩甩头,将这些难过的思绪甩出脑海。
提到“其实这次我来,主要是念着你的生辰快到了,芊芊,过几日,你便二十岁了呦。”
芊芊眼睛亮了一些,“二十岁有什么含义么?”
戒心想了想,“代表你可以娶亲算不算。”
芊芊狠狠的一愣,南疆二十岁,的确该娶亲了,可随即一笑,“这辈子跟师傅隐居避世挺好的,不必娶亲。”
芊芊说这话的时候,戒心特意偷偷看了眼小老头,发现对方有些愧疚。
戒心特意绕开这个话题,从怀里掏出一只铁盒,“喏,生辰礼物,虽然提前了几天给你,但是现在也不妨打开看看。”
芊芊望着她,眼底微微发热,期待的打开盖子,只见三只胎蛊还有几十只尸蛊在盒底缠作一团,争强斗狠,黑麻麻的一大片,嘶嘶的叫声不绝。
芊芊笑了,刹那间身后仿佛都有百花绽放,“谢谢,礼物,我非常喜欢,但,这胎蛊与尸蛊在南疆毒蛊排行榜上,一个排名第三一个排名第四,每只都极难炼制,你又不通蛊术,是从哪弄来的。”
小老头看了眼它们的成色,看到尸蛊的时候,被他们那狰狞邪恶肖似人类的面目弄得有些反胃,“虽然排名第四,可这尸蛊成色却很低劣,一看便是用寻常的尸体炼制的。”
紧接着话锋一转,脸都红亮了起来,“不过这胎蛊就不同了,明显是用先天饱含灵力的死胎炼制的,看看,三只胎蛊便将几十只尸蛊压得死死的,毒性得多牛,老夫我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凶悍的胎蛊了,女娃,这么好的东西,从哪来的。”
戒心没什么好隐藏的,“这东西害死了金陵朝云妃尚未出世的孩子,至于是谁的手笔,其中牵扯了不少金陵朝的权贵间的明争暗斗,我不好细说,但是谁练的,我确实有些眉目,我怀疑,是云中阁那个狗东西。”
芊芊噗嗤笑出声,“狗东西,这天下怕是只有你一个人敢用骂人的话当名字喊那人了。”
钟老却渐渐撤下了小脸,严肃了起来,“赤鸾去北方了?”
“对,他违反了五年前斗法大赛定下的合约。”戒心道,“不仅害死了一位皇子,还放小鬼作乱,当然没直接冲我来,但却也是死的死、伤的伤、疯的疯。”
“戒心。”芊芊声音有些低,“所以你来南疆…是为了赤鸾?”
戒心连忙提高音量,“怎么会!”
钟老怀疑的眼神很闪,很亮!就差把“你就是这么一个人”说出口了。
“也不全是,主要是为了你,其次才是教训那个狗东西,你想啊,他身为南疆第一大派云中阁阁主,在玄门修士之间名号多响?这样一个人,公然来我护国寺的地盘作乱,得手之后又拍拍衣袖走人,我护国寺的脸面往哪放。”
“不成,越说越气,一会我就去云中阁找他打一架,让他看看谁才是老大!”
“你可消停一会吧。”
钟老先头听她说赤鸾去了北方招惹是非,她也涉及其中,还想严厉的训斥她一番,可听到最后,这女娃子非但没有捡回一条命的自觉,反而还想跟人干架,钟老都有心无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