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璟禀着照顾程瑜瑾的想法,很君子地等程瑜瑾打理好湿发。再说他也着实没有见过女子私下里如何整理仪容,贵族女眷们别管长什么样子,盛装打扮后,个个都秀美精致。李承璟作为一个男子,对梳妆这门技艺还是非常敬畏的。
李承璟还挺想知道她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如今有机会近距离看,观察的对象还是他的妻子,他当然乐意之至。
李承璟看了一会,发自内心觉得女子真不容易。难怪程瑜瑾洗澡要那么长时间,这份细致耐心他叹为观止。当然,也可能只是程瑜瑾如此精致繁琐,其他女子虽然爱美,但不至如此。
这些年来,除了程瑜瑾,李承璟再没见过第二个人像她这样在意形象,要求完美到近乎变态。他还记得刚见程瑜瑾时,她讲究的像是每一个步子都是测量过的,李承璟一度怀疑,程瑜瑾这个人压根不会跑。
因为跑步会影响她的美丽,程大姑娘怎么允许自己做这种事。
程瑜瑾第一次对着一个男人,甚至是第一次对着一个杜若连翘以外的人擦头发,她表面上浑不在意,其实内心里非常紧张。她知道李承璟在看她,平静耐心,认真而专注。他若是嫌不耐烦走开还好,他一直坐在这里注视她,程瑜瑾就更加紧张。
对于程瑜瑾来说,这样的距离太近了。李承璟就坐在她身边,程瑜瑾动作稍微大些,就会碰到他的衣袖。
程瑜瑾尽量收着动作,她本来就紧绷,身边的人像是想到什么,突然笑了一下。程瑜瑾的动作不由一顿,抬头瞪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李承璟眼含笑意,伸手将黏在程瑜瑾后颈上的一缕发丝拨到前面,像是回忆什么一般,说,“我只是想到刚见你的时候,你连一根头发丝都是精致的。美则美矣,却没有生气。我那时想若是人间当真有画皮妖,便是如你这般的。极尽人间所能想象的美丽,却不食人间烟火,不染凡间尘。”
李承璟的手指触碰在她的脖颈上,一路密密麻麻仿佛有电火花窜过。程瑜瑾说不清是痒还是麻,她下意识想躲,可是还是忍住了。这种时候苦练仪态的好处就显现出来了,无论心里如何慌乱,从外面看,程瑜瑾的表现如同李承璟所说的画皮妖一般,始终得体端庄,神仙味十足。
程瑜瑾很沉静地点头,应道“殿下的话,应当是夸奖居多吧?谢殿下。”
她这样说,其实特别盼着李承璟将手拿下去。然而李承璟却仿佛能听到她的心声一般,手指在程瑜瑾脖颈上流连不去。
程瑜瑾刚刚被拉坐到李承璟身边,两人距离不足一拳,几乎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这个距离太近了,程瑜瑾心里一直绷着,她想往远处挪,然而多年争强好胜已经成了习惯,程瑜瑾心想她可是太子妃,她怎么能露怯?
敌不动我不动,程瑜瑾只能僵硬地保持着这个距离。然而这倒便宜了李承璟,这么近的距离下,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程瑜瑾修长白皙的脖颈,流畅优美的肩线,若隐若现的锁骨。她的头发还没干,湿头发将衣领处的布料打湿,还有些许碎发贴在脖颈处,明明一点都没露,却比什么都勾人。
李承璟低头看她,鼻尖似乎闻到一股带着蒙蒙水气,从体内自然散发出来的温热的体香。这股香味难以形容,也不能用任意一种香料比拟,即便是最名贵的龙涎香沉水香,在她的体香面前,都失于雕凿,太刻意太人工了。
李承璟手指动了动,装作替程瑜瑾挽头发的样子,伸手触碰到那截雪白的脖颈。他爱不释手,当然不肯轻易收回。李承璟渐渐觉得浪费的时间太多了,他眼角又瞥向红彤彤的喜烛。程瑜瑾察觉到他的动作,也跟着回头,其实是借动作的掩饰躲开李承璟的手“殿下,怎么了?”
李承璟手上落空,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小算计。程瑜瑾这样,李承璟反而愉悦地笑了。程瑜瑾不明所以,整个人下意识地紧绷起来。
“你笑什么?”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在看什么吗?正是那两支蜡烛。”见程瑜瑾躲开,李承璟索性也不再兜圈子,主动挑破脆弱的平衡,“洞房花烛,花烛已经烧了一半,我们是不是也该办正事了?”
李承璟说的太直白,程瑜瑾反倒没法接了。她雪白的脖颈染上红意,还在努力维持端庄的仪态“殿下,按规矩……啊!”
程瑜瑾话没说完,已经被李承璟打横抱起。甚至他一边走,胸腔还一边传出闷闷的笑意“有没有人和你说过,宜春侯府的大姑娘端庄美丽的像个木头人。太过有规矩,反倒显得无趣,不如其他女子活生色香?”
程瑜瑾突然腾空,不得不抓紧李承璟肩膀上的衣服。这个动作她以前没排练过,她也没法练,导致她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深度完美主义的程瑜瑾本来就很恼,听到李承璟的话,越发生气。
她当然听过,甚至许多年来,她从一波又一波人身上验证了这一点。程瑜瑾是程家的排面,前来做客的夫人少爷第一眼都会被她惊艳,可是随后接触下来,事情就朝着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发展。夫人们更满意她,而年轻男郎们第一眼被她吸引,之后却更喜欢程瑜墨。
因为程瑜墨会和他们一起玩,一起说笑打闹。但是程瑜瑾不会,她永远端坐在高高的台子上,裙角纹丝不乱。
这个说法困扰过程瑜瑾很多年,后来她想开了,没必要以己之短拼人之长,她不够活泼有趣,那就专攻端庄淑贤的市场好了。反正娶媳妇,少爷们自己说了不算,得他们的母亲点头才行。
美丽而无趣这个标签几乎跟随了她整个少女时代,其中自然有阮氏、程瑜墨的功劳,但是程瑜瑾自己的性格也脱不开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