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夫人复又闭上眼睛,淡淡说道:“让她等着吧。”
不知等了许久,头顶的大太阳是越来越烈。
陆亦亭晃晃身子,有些站立不稳。
自从那次闹鬼事情过去没多久,她便生了一场大病,母亲为了掩人耳目,硬生生拖着她笑脸迎人。
好不容易好了些,祖母又这般难为她。不,这不是难为,这是要借机惩罚她!
门,终于打开。
陆老夫人手里捏着佛珠,望着她的目光冰冷的如渣子般寒冷。
陆亦亭瑟缩下,温顺说道:“祖母安好。”
陆老夫人淡淡一笑,笑容却不达眼底,她走上前牵着陆亦亭的手,道:“岁数大了,总是有些贪睡,没有等多久吧?”
陆亦亭牵强笑着,极其孝顺地说道:“等多久都是孙女应该做的。”言罢,她回身从墨芯手里拿过糕点,温柔说道:“这是江南进贡的芙蓉粉糕,孙女特地为祖母留下了一份。”
陆老夫人淡淡看着陆亦亭,回道:“亭姐,自从三年前祖母生了一场大病,祖母早已经不能再吃甜食了。”
陆亦亭讪讪,端着糕点的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或是叶妈妈看出二姑娘的窘迫,贴心将果子接了过来。
陆老夫人摇着蒲扇,继续说道:“涵姐和询哥最爱甜食,等到开午饭时端上去,提提胃口也是好的。”
陆亦亭小心翼翼坐好,提着气说道:“都许久未见询哥儿,也不知他最近功课忙不忙?有没有长大些?”
陆老夫人品口茶,淡淡道:“你与亦雨一同在我跟前长大,祖母可有少你们吃穿?”
陆亦亭噤言,自知刚刚言语不当,弱弱的委屈般说道:“祖母,您是知道孙女的,孙女不是这个意思。”
陆老夫人看着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心里便窝了一肚子的火,又继续说道:“祖母当然记得。祖母还记得你与亦雨坐在窗前,一起背诵弟子规,都多久了,祖母很想再听一听。”
她想拒绝,可叶妈妈早已将弟子规递到她跟前。
陆亦亭无奈,只能站起身,顺从接过叶妈妈手里的弟子规,悄悄看了眼陆老夫人,见她神色如常。她只能坐在窗边,捧着弟子规,当念道:“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时,陆老夫人合上茶杯,淡淡说道:“把这几句话多念几遍,记在心里。”
陆亦亭手心冒汗,心里满是忐忑不安。
陆亦涵刚接询哥下学堂,走进园子里便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陆亦涵微微发愣。
询哥一听是二姑娘陆亦亭,两眼发光,摇晃着她的胳膊,兴奋地说道:“是二姐姐来了。”
院子里,不间断响起“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的声音,听上去更像是一种惩罚。
兴奋的询哥儿停住了脚步,怏怏地看了眼陆亦涵,陆亦涵微笑,拉着他的手,轻柔劝道:“今日豆娘吊了一只肥美硕大的鲫鱼,姐姐给你煲汤喝好不好?”
荷塘边,垂吊的柳枝耷拉着脑袋,为这烦躁的天气,增加了些许烦恼。
见陆亦亭读累了,陆老夫人才说道:“你父亲不是我亲生的,连带着你们也不是我的骨血。但祖母对你们都是捧在手心里疼爱。往事我不愿意多提,但亭姐儿,午夜梦回你摸摸自己的胸口,那可是你的骨肉至亲,做什么心里好好思量,凡事万不可利字当头,害人终害己。”
陆亦亭脸上火辣辣的,这么久老夫人也只是怀疑,从未说那么重的话,如今怕是身边的人早将发生的事情原封不动的告诉了祖母。
一个刚刚接回的庶女,竟如此得祖母的宠爱。
陆亦亭捏捏拳头,面上确实温柔的如同小绵羊,道,“祖母是为昨日的事情,责怪孙女吧。”
陆老夫人不说话。。。
陆亦亭笑笑,继续说道:“母亲总说,爱子犹如杀子,五妹妹在六王府行为举止不当,墨芯也是知道的,如此提点两句,也是害怕五妹妹做出辱没门楣的事情。”
陆老夫人脸一寒,道:“若你真心疼爱亦涵,大可将事情告知我,而不是任由你母亲当着一众老妈子的面训斥亦涵。不要以为亦涵会如亦雨那般,从族谱里除名,你们好撇的干干净净。亭姐儿,记住祖母的话,你们的父亲是陆本修,哪怕不是一个娘肚子里生出来的,亦涵名誉若是出了一点差错,你和你姐姐都跑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