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西眼看无法突围，胸口又受了一箭，只怕活不了了。他赶紧跑回牛车，掀开车帘，将杜僧明嘴巴里的布条给拿下。</p>
杜僧明气得浑身颤抖，骂道：“蠢材！汝何故带着他们送死？”</p>
话未说完，见他胸口处贯了一支箭，心下骇然，立即停止了对他的责备，“你这……”</p>
阎西给他解了绳索，喘着粗重气息，说道：“我一将死之人，将这些话跟你说也无妨。将军待我如子，我本不该如此。然而，贼人以家人性命相要挟，我不能不如此。只希望将军……将军能原谅我……”</p>
爬上前来，抓住了他的肩膀，喘着粗重的气息，在杜僧明耳边拉风车似的说出了他自己心里的话。</p>
只是声音细若蚊蝇，大概也只有杜僧明能听到。</p>
杜僧明听来兀自震动不已，确实是没有想到阎西会有此等遭遇。</p>
只是他话刚一说完，身子一歪，也就断气了。</p>
杜僧明瞪大了双眼。</p>
没奈何，扯开他的右衽衣襟。</p>
胸口处，豁然有一个如他所说的刺青——獭！</p>
杜僧明倒吸一口凉气。</p>
他扶起阎西的尸体，将之挪到旁边，随后长身而出。</p>
牛车外的战斗还在继续，但因为没有了指挥，多数或逃或散。</p>
杜僧明抢过将旗，将之伏倒，命令诸部停止战斗。还在混战中的众人，听到命令，皆都愣住，但最后还是将兵器丢下。</p>
陈霸先远远看到，自然勒令人马后撤，并退出数里地。</p>
他信得过杜僧明，就算出现了眼前小小的插曲，亦是对杜僧明深信不疑。</p>
他们既然放弃了抵抗，就得给他们一些体面。</p>
杜僧明焉能不知，在陈霸先所部撤退后，他也勒令部下不得跟来。</p>
他独人独骑，到了陈霸先军前。</p>
翻身，落马。</p>
陈霸先部下等还怕杜僧明使诈、将会暴起伤人，皆劝不要过去。</p>
但陈霸先不理，下了马来，按剑而行，大踏步上前。</p>
“罪人杜僧明，见过陈督护！”</p>
杜僧明为了诚意，兵器并没有带在身边。</p>
陈霸先快步走上前，抚慰了他几句，将他拉起，问道：“不知何以有适才之举？”</p>
杜僧明连忙道歉，但说没有勒束好部下，致使部下生变，这才有此动乱。</p>
陈霸先也只是随口问问，在他看来，只要杜僧明诚心请降，这些细枝末节不足为道。</p>
他拉着杜僧明的手，大踏步往后走。</p>
有一人，迎着陈霸先而来，向他一拱手，恭喜他彻底平定了广州之乱。</p>
一面笑道：“如今大乱已平，此间也已无事了，我且需回始兴去了。”</p>
陈霸先连忙问道：“广州之围已解，孝节且与我同回广州，听封受赏岂不是好，如何急着回去？”</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