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凉郡以及沿海等地的这场飓风，同样深刻影响到了西江一带的石州等地。</p>
使得石州亦是风雨不断。</p>
一连下了好几天。</p>
陈昌也因之耽搁下来。</p>
等到风停雨住，陈昌等准备离开，一则消息打断了他的安排。</p>
数天前他与陈佛智见到的那个老翁，不想因为气候突变，加之之前身体本来就不好，忽然风寒侵骨，已是病入膏肓。</p>
陈佛智慌里慌张，拉起陈昌坐上牛车就走。</p>
等到了老翁处，老翁邓至早已是气息奄奄。</p>
“翁何至于此？”</p>
陈佛智仍是不敢相信眼前之发生。</p>
他不过因为天气原因，几天没来看望，不想老翁竟然卧榻不起。想来要不是风雨住后，念着老翁缺衣少食，派遣奴仆送来，只怕也不会及时得知消息。</p>
彼时邓至神智仍是清醒，听到陈佛智的声音，道了声：“你……你来了。”</p>
稍后陈佛智一步的医者，观了老翁的气色，把了脉后，已是摇头退出。</p>
无力回天。</p>
陈佛智心往下沉，还想要求他全力医治，被邓至打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凡所有相，皆是虚幻……佛智，你该懂的。”</p>
邓妤听来，梨雨带花，哭的容颜惨淡。</p>
“阿翁，阿翁。”</p>
已是泣不成声。</p>
虽然邓至能呵斥住陈佛智的妄念，到底舍不得这个孙女，已是老泪横流。</p>
“妤……”</p>
他看了一眼陈佛智，轻叹一声。</p>
“小……小友。”</p>
他眼睛扫向陈昌，最终落在他身上。</p>
本来一直在后，心里颇为难受的陈昌，还想要远离这种亲人间的离别。</p>
不想，因为邓至这声‘小友’，立即走上前两步，俯身在榻边。</p>
“邓翁，有何吩咐？”</p>
邓至由‘小郎君’而‘小友’，足以见得其人之洒脱了。</p>
但再洒脱的人，总免不了一身的牵挂。</p>
就如此时的他。</p>
邓至还想要爬起身来，努力挣扎无用，最后还是放弃了。</p>
他伸出手，指了指邓妤，与他道：</p>
“我这一生唯二牵挂，一是孙儿乾，二是我这孙女妤。我恐怕是看不到乾了，以后你若是能得见，亦足弥补我之遗憾。只是……只是我之前曾拜托小友你照顾妤，不知……不知你说话可还算数？”</p>
“自然，我陈昌一言九鼎！”</p>
陈昌话出，邓至嘴角露出笑意：“不想，不想我此生能得两位小友……死，死亦……”</p>
话未完，已是含笑而逝。</p>
陈昌整个人愣住，倒退两步，躬身给他行礼，送别最后一程。</p>
他心里何尝不因为得到这位老人的肯定而高兴？</p>
他不但将家传《荀子》传给他，且还将孙女托付给他，是对他何等的信任呢？</p>
这个信任，超越了年龄的界限。</p>
“阿翁，阿翁！”</p>
听得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声，陈昌着实不忍，在行了礼后，悄悄往后退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