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论道大会期间,出席大会的各位王公、大臣、领主、将军们都会住进比邻轩,就连府衙离此不远的悦原总督也会过来小住几日,因此这段时间比邻轩不对外开放,护卫也比平常多(注:各地除封地以外,其余地区由总督统管)。</p>try{ggauto();} catch(ex){}
盛典的前奏即将开始。远道而来的东辰公及独孤岛岛主一家人已入住比邻轩,南巳侯金焱及其子金胜辉随后赶到,董翥将军代表明德公出席,御前将军林翊等依然受邀为裁判。</p>
贵客们都已到齐,三月初一,晚宴如期在比邻轩主殿谦和殿举行。</p>
除了东辰公和南巳侯以外,宾客们的座次照老规矩抽签排定。倘若不巧有冤家对头抽到了一块儿,一般不会当场翻脸,冷嘲热讽唇枪舌剑倒也给宴会增添了趣味,通常这样的机会并不多见。</p>
然而这一次的抽签不知天奘法师是否设了机关,座位的排定让知情人出了身冷汗却又忍俊不禁。</p>
黄昏时分,晚到一会儿的桥储仙在侍女的引领下走到自己的位子前,瞪着右侧的邻座,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咬着牙坐下来。</p>
邻座感觉到身旁的寒意,用余光一瞟,也刷地变了脸色。</p>
左大臣谢英樟和右大臣路昌进几乎同时进门,却互不理睬;同时入座,发现竟是邻座。路昌进眉毛一挑,谢英樟眼睛一眯,对面的左大臣濮阳韫知道有好戏看了。</p>
(注:左大臣和右大臣为议政大臣,位高权重。濮阳,音púyáng,姓;韫,音yùn.)</p>
东辰公和西未侯、南巳侯位于正中,金胜辉坐在南巳侯的侧后方。</p>
筵席左侧第一排依次为右大臣顾瑾瑜,将军董翥,御前将军林翊,阳山领主滕刚(注:滕,音téng,姓),独孤岛岛主独孤耀,前任将军孔翰,槐江山领主桥储仙,左大臣濮阳韫,天奘法师。</p>
右侧第一排为青丘山领主桑垒,悦原总督柏奕昕(注:柏,音bó,姓;奕昕,音yìxīn),少华山领主邹冰恕,将军仲九辰,将军孔尚,千华山领主之子夙沙莲(注:夙沙,音sùshā,姓),左大臣谢英樟,右大臣路昌进,太华山主事詹哲安。</p>
筵席的后排坐着贵宾们的亲属、随从,以及参加绝顶论道大会的名流和悦原的部分官员及富商显要们。</p>
(注:青丘山位于丞州中部,禄丰城西北;千华山位于雪岭西南;主事为领主委任的管理领地的长官。)</p>
欢迎礼毕,敬辞音落,祝酒干,乐声起,宴会始。</p>
秋岳渊虽然是西未侯的孙子,但他已承东辰公之位,西未侯对他很客气,隔着礼法,没有拉多少家常。其他人对东辰公更是客气,天奘法师则忙于准备论道大会。</p>
这两天,伪东辰公渐渐放松了一些,此时,他没有注意到有一双眼睛不时地悄悄观察他身旁的夫人——邹冰恕心里纳闷,这位东辰公夫人怎么长得那么像无泪呢!</p>
悦原总督柏奕昕发现,虽然独孤岛岛主面相凶狠,但并不像传言一般霸气外露、不可一世,只是有些沉默寡言、面无表情,不知是传言有误,还是与东辰公联姻之后变了呢。</p>
另一边,谢英樟和路昌进的辩论已经开始。</p>
谢英樟:“酒味在酒,盛具无异味即可,与形状何干?”</p>
路昌进:“缺乏情趣之人,睹物而无他想,自然不知其中妙处。”</p>
谢英樟:“思虑太甚,欲求太多,累事物千变万化却总不满足,徒增浪费而已。”</p>
路昌进:“变化乃为天道,好物催人有感,引为美,珍之赏之,何累之有?”</p>
谢英樟:“若到此为止,倒也无碍。但人心易将偶得转为强求,需时常收敛才不至太过!”</p>
路昌进:“人心也易僵化麻木,若为避免强求而不珍惜眼前,岂不辜负了上天美意和大好时光!”</p>
谢英樟看了路昌进一眼,没再多说。旁人刚松了口气,两位又开始了。</p>
这一次是路昌进提出质问:“我提议将作为木材的树木归类分区种植,你为什么不同意?把树木按照种类和树龄分开,种植、采伐和管理都更容易不是?”</p>
谢英樟:“相间混生是自然法则,万物相生相克,轻易改变必有恶果。”</p>
路昌进:“哼,你之前也是这么说,因循守旧!有什么恶果,可有凭证?”</p>
谢英樟:“没有凭证,有已晚矣,但有推断。”</p>
路昌进:“推断?”</p>
谢英樟:“世人将粮食蔬果归类分区种植,凡遇虫灾病害便蔓延一片难以控制,天然生长之物则罕见此现象。</p>
树木不比粮食蔬果,即便混生,种植和辨别种类、树龄采伐也不算困难,何必冒此风险。而且……”</p>
路昌进:“而且?”</p>
谢英樟:“森林为孕育生命之所,而分区单一的树林将大减此能,或许还会造成其他无可挽回的后果。”</p>
“危言耸听!”路昌进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听进了之前不曾有过的想法。</p>
这边的两位大人刚刚告一段落,那边孔翰身旁的冷气渐渐汇集成寒流袭来。</p>
“在座的都是当朝之仕,前任将军坐在自己儿子对面不觉得别扭吗!”槐江山领主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他直视前方,没有看孔翰一眼。</p>
濮阳韫并不清楚这两位大人的关系,闻言顿时吃了一惊,感到事情有些不妙,只好当没听见,专心欣赏歌舞。</p>
孔翰一反常态,冷冷一笑道:“有人总是大言不惭,却弄不清楚真正的对手是谁。如果你的目光长远一些,不要总和我内斗,就会知道你的目标不是我,而是他!”</p>
孔翰说完,仍然直视前方,只是向后让让身,让转头看他的桥储仙看到他另一侧的人。</p>
“他是谁?”桥储仙不明所以。</p>
孔翰轻蔑地摇了摇头,压低嗓音道:“独孤岛岛主独孤耀。”</p>
闻言,桥储仙浑身一震。原来就是他呀!桥储仙恨不得一跃而起,用他的威盘控子将那个天杀的男人玩个七窍生烟。自己没去找他,他倒送上门来了!</p>
不过,这是西未侯的宴会,桥储仙也不是二十年前那个好斗的青壮年了,他强压下高过三丈的怒火,看了看东辰公身边那位清丽淑雅的女子,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幸好她的女儿长得一点儿不像他!”</p>
孔翰:“这一点我有同感。”</p>
斜对面的孔尚发现父亲的神态举止很是奇怪,但是孔荻坐在邹冰恕后面,不方便向他询问。</p>
孔荻倒是知道父亲年轻时的轶事,但看目前的情形应该没什么大事。只是独孤岛岛主如此安静沉默,与传言甚为不同而已。</p>
詹哲安则暗自好笑,倘若是二十年前,这会儿已经是刀剑出鞘,打得不亦乐乎吧。看来,大家都老了。几经风霜,韶华正茂已近垂暮,难得重温当年景象,哪怕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也让人感到几分亲切,真是奇妙。</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