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吉取官道而行，没了两个扈从队的拖累，尽管是驾驭马车，可速度却也还不慢。</p>
数日工夫，周边景物有了变换，行道时所见树木越发高大。</p>
李吉推测自己怕是要出孟州一带。</p>
当然，天气也逐渐转凉起来。</p>
“老爷，前方可有客栈？”</p>
孟玉楼温和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p>
“怎么，饿了？先垫肚，随便几口对付得了。这里山高岭连，不见得能有卖家。”</p>
李吉淡淡解释了一句，其实车内是有饮水，干粮。</p>
不过干瘪瘪的肉干，如何能有热腾腾的饭菜可口。</p>
孟玉楼过去经营过布贩染坊生意，也是惯过好日子的。</p>
跟着李吉一路颠簸，整个人都清瘦许多，李小娥也是如此。</p>
李吉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可也没办法。</p>
路总是要走的，青州也总是要去的。</p>
吃苦？</p>
谁不吃苦！</p>
比他这个情况差的家庭，比比皆是。</p>
很多人一年到头都是吃不到一碗肉食。</p>
这一路走来，是辛苦了一些，可马车里的金银是越装越多。</p>
李吉想要谋得更高的官位，不努力怎么行？</p>
他不紧不慢地赶车，却见前方岭中走来一个樵夫，口中哼着轻快歌谣。</p>
“一担干柴古渡头，盘缠一日颇优游，归来涧底磨刀斧，又为全家明日谋。”</p>
那樵夫扫了马车一眼，把担子立在一旁让路。</p>
“汉子，且住！敢问去往济州还有多少路？”</p>
李吉勒了勒马缰问道。</p>
“吁，禀这位豪客，小人哪里知道什么济州不济州？你往前走，顺着岭下去，看着一片大树林，那就是十字坡。穿过十字坡就出界了，至于再往前，小人也没去过。”</p>
樵夫一拱手道。</p>
“十字坡？”</p>
李吉心头立刻有了分寸，“多谢了。”他同样拱手抱拳回了一礼，并丢给对方一串小钱，约莫二三十个铜子。</p>
“谢豪客赏赐。”</p>
樵夫一把接住，笑嘻嘻挑起担子与马车擦身而过。</p>
“十字坡啊。”</p>
李吉心里在思忖这个事情，算起来的话，武松是从阳谷，清河一带往孟州赶。</p>
也就是从青州，济州一带到孟州，所以是先遭遇母夜叉，再遇施恩等人。</p>
李吉正好相反是从华州方西去往青州。</p>
所以从华州，孟州，济州一直到青州一条路线，与水浒书中世界武松刺配行径之路，正好相反。</p>
人肉包子铺，母夜叉，菜园子张青。</p>
一个个名字跃上李吉心头。</p>
若是战乱年间，天下闹饥荒，百姓食不果腹，卖儿鬻女的光景，杀人做肉馅，并且只为自家食用，出于求生的本能，勉强算是能够理解。</p>
可如今宋国之势，离大厦将倾恐怕也还有几年。</p>
光是吃人一样就有几分罪无可赦的意味。</p>
当然花石纲，生辰纲，摊派各种税务，土地兼并，皇帝的岁贡，样样都是吃人。</p>
孙二娘从物理层面的吃，恐怕都算不得大恶。</p>
十字坡上开一个店，一年能吃几个人？</p>
宋徽宗一道荒淫无度的谕令下去，就能让千家万户破产，让无数穷苦人自缢。</p>
所以高级吃人是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