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毛脸汉子被押过来。</p>
张昌已经提前知道这泼皮是怎么关进来的，上来就把人提在刑房，拿着鞭子虎视眈眈。</p>
“你说，李浔是个什么人。”</p>
毛脸汉子瞟了眼他手上的鞭子，一脸老实：“谁是李浔？”</p>
“就和你同牢那小子。”张昌不耐烦。</p>
“他就是个弱鸡，在牢里屁……话都不敢说。”</p>
“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p>
“没有……啊！”毛脸汉子胸口上一道鞭伤火辣辣地疼，他立刻恢复了记忆。</p>
“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这小子不愿意睡在地上，昨晚用干草扎成笤帚，扫了几遍才坐下睡觉，都没躺着。”</p>
“还可能读过书，像酸秀才，穷讲究。”</p>
……</p>
一切磕磕绊绊回想完。</p>
“蠢物。”张昌吩咐：“二十鞭。”</p>
在一声一声的鞭打和呻吟里，张昌陷入思考，心情越来越凝重。</p>
他叫来衙役头目，一时想不起对方的名字：“王……”</p>
“王雁回。”</p>
“好，你在两浙就和李浔有接触，押送路上又和他相处十八日，觉得他是个什么人？”</p>
“人应该不是他杀的。”班头没回答，说了另一个问题。</p>
他握着刀在张昌身上比划，“死的两个衙役是重刀造成的贯穿伤，分布在脖颈和腹部，一刀就足以毙命，但凶手又砍了几刀，可见杀人者没有经验。”</p>
“你的意思是李浔有杀人经验？”</p>
看着班头握着刀在他身上比比划划，张昌浑身紧绷，心里发紧，贴着刀刃的寒毛都立起来了。</p>
他干咳一声，“不必给本官演示了，本官已经清楚了，你继续说。难道他杀人只需要一刀？”</p>
班头收起刀，声音平静：“不是，我的意思是他举不起刀。”</p>
他解释的很详细：“这样的伤势，需壮力男子才能造成，对方身高一定很高，才会在脖颈处形成从高处刺下来的伤口。这样的伤，以往在战场上才会出现，因为敌人骑在马背上。”</p>
“李浔是少年人，没有这样的力气，虽身量高挑，也不会比我高上半头。”</p>
张昌猜测：“若是站在高处，再借力……”</p>
他忽然想起来：“不是说砍伤了三人，这几个活着的人，难道都不能证明是谁砍了他们，要把屎盆子扣在一个少年人身上？”</p>
班头抱着刀，脸上看不出情绪：“那三位同僚，已经不治身亡了。”</p>
张昌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p>
他默然，忽然也不敢查下去了。</p>
谁知道继续查下去，他年老体弱的，会不会也突然得急症病死。</p>
“那依你看……”</p>
“我不知道。”班头说，“我只负责带人捉拿他。”</p>
“他就这么跟你走了？没抵抗，也没逃？”</p>
“是。”</p>
一连问完三人，张昌感觉更加空虚，他看着刑部高大的房梁，忍不住想，要不今日就辞官吧，他也不年轻了。</p>
一个李浔，牵连的关系云雾缭绕，他想睁眼看个分明，又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也卷进雾里。</p>
接着，他就忍不住打量着房梁，这些可都是上好的木料，视线又不小心扫向墙壁用来阴日照明的烛火，一根蜡烛就是十文，一百根就是……</p>
张昌闭了闭眼睛。</p>
再睁开眼，他前往大堂环顾了一周，目光落在一个年轻吏员身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