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单率先在长安的士人群体中发酵。</p>
虽然唐朝的纸张和印刷术有了长足进步，但和宋朝相比，还是有点小贵的。</p>
所以能读书认字的，不能说非富即贵吧，也基本上属于中产家庭。</p>
而对这些家境小康的市民阶层来说，这些带着浓浓古早互联网风味的猎奇标题，有着致命的吸引力。</p>
所有人拿到这张纸的反应出奇地一致：</p>
我淦好怪哦，再看一眼。</p>
而内容与标题，不能说毫不相干吧，也能说是风马牛不相及了。</p>
小朋友们写的文章，就这样以粗暴的方式，侵犯了京城士人们的大脑。</p>
众所周知，在民风淳朴的大唐，士人对朝廷还是有点反骨的气节的。</p>
不像程朱理学之后，充满了皇权的舔狗。</p>
尤其是祖籍崤山以东、尤其是河北道的士族大户。</p>
他们和李世民的关系，不能说相亲相爱吧，也能说相看两厌了。</p>
这些士族批判性地阅读了传单内容，自动忽略了通篇对朝廷的歌功颂德，从字里行间中提取出了基本事实：</p>
侯君集灭了高昌，侯君集打通丝路，侯君集被捕了！</p>
“真是岂有此理！”</p>
东市，酒肆。</p>
一位长衫儒生忍不住拍桌大骂。</p>
另一位士人左右看看没人，凑过来小声搭话：</p>
“你也看了《空虚寂寞冷的将门闺房》？”</p>
儒生一愣，眼睛心虚地飘向别处。</p>
“没有没有。”</p>
“哦，我也没有。”</p>
两人尬坐了一会儿。</p>
儒生郁闷地小声嘀咕，好像在自言自语：</p>
“岂有此理，为国开疆拓土却锒铛入狱！”</p>
士人接过话茬：</p>
“确实，朝廷的衮衮诸公实在是……唉。”</p>
两人对上了电波，同时灌了口酒，便开始吐槽起来。</p>
“匪夷所思，朝廷竟为这种无耻行径涂脂抹粉！”</p>
“是啊，看看这份传单上写的什么狗屁！”</p>
“我也看过了，说什么‘纵兵劫掠非仁义之师作为’，放屁！对胡人蛮子讲什么仁义道德！”</p>
“当今那位陛下当年打刘武周的时候，还屠了夏县呢！难道在他眼里，我们河东人还不如高昌人？”</p>
“喝，这狗屁文章还敢署名呢！‘孝逸’，哪来的蹩脚书吏？”</p>
两人的高谈阔论，很快吸引了其他酒客加入进来。键盘侠们一边吹瓶子，一边对朝廷奸臣一顿口腔体操。</p>
这样的对话发生在长安各地，也传到了主管京城治安的左右武侯卫耳朵里。</p>
但这些喷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市民了，不能出重拳。</p>
他们都来自京中有头有脸的家族，而且也没有实际做出出格之举。</p>
武侯卫决定睁只眼闭只眼，等风头过去就好了。</p>
没想到，风头不但没有过去，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p>
因为传单每天都有人在发，而且其中的内容也在更新的。</p>
不少士人对经史颇有研究，知道这是史。</p>
但一瞥到标题，他们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手，一张一张地看，逐行逐句地吐槽。</p>
有些老先生都气得差点爆血管了，也还是忍不住要读。</p>
而更严重的是，他们的吐槽通过家仆、菜贩、店小二等渠道，逐渐渗透进下沉市场。</p>
一开始，灭高昌之战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p>
因为长安的老百姓早赢麻了，只要不是打一脚油门能冲到长安城下的突厥人，他们对外战并不关心。</p>
而商人虽然是侯君集灭高昌的直接受益人，但他们赚钱还来不及，谁有空掺和朝堂的事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