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字印刷……韦待价在心里跟着念了一遍。</p>
之前他还以为李明殿下太年轻，想到哪干到哪，做事欠考虑。</p>
但事实证明，思考太少的恰恰是他自己。</p>
活字之法，经人点破后确实很容易理解。</p>
但容易理解不代表简单。</p>
在没人点破以前，谁能另辟蹊径，把一个个活字从僵死的陶泥版上抠出来？</p>
不仅是活字。</p>
反话正说的传单攻势、往施舍的粥锅里掺土、突然买一家印刷坊、为几十个工匠赎身……</p>
李明殿下的思路总是如此的……清奇。</p>
却又总是能奏效，恰到好处地解决问题……</p>
“你在琢磨什么？”李明轻轻踢他。</p>
韦待价指指西山太阳，严肃地回答：</p>
“我在琢磨，快到晚饭时间了。”</p>
“吃吃吃，就知道吃。”李明满脸嫌弃。</p>
韦待价轻叹一口气：</p>
“在下的意思是，该回宫了，再晚就得宵禁了。”</p>
“再等一会儿嘛，”李明耍起了赖皮，像极了玩疯了的熊孩子。</p>
韦待价说得没错，没过多久太阳就完全下山了，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火烧似的彩霞。</p>
印刷坊外的灶台咕嘟咕嘟炖着羊肉，浓郁的肉香让几个月都不开荤的工人们本能地咽口水。</p>
但他们依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仿佛不知疲倦地拓印、雕刻、着墨、印刷，手脚比过去麻利了许多。</p>
还有几个手艺精湛的年轻工人，正在和孩子们一起试做“活字”。</p>
“把雕版的字全掰下来？”小炭头尉迟循毓想到了最直接的办法。</p>
那位青年梓人从废料堆里取出一块雕版，用刻刀用力一凿。</p>
啪！</p>
版子粉碎，字体根本没法用。</p>
出师不利。</p>
“没事，重新刻小号的泥字就行了。”</p>
李明觉得这些都是细枝末节的小问题。</p>
只要方向正确，技术难关很快就能攻克的嘛！</p>
有一个工匠提出疑问：</p>
“活字活字，灵活是蛮灵活的，但太灵活了。</p>
“印刷的时候该怎么固定住？掉了怎么办？印串行了怎么办？”</p>
那位青年一拍脑袋：</p>
“那还不简单？用铁条或者竹条横竖编制固定框，把一个个方正的字模嵌在里面就行了。”</p>
一番讨论，大家都觉得这办法不错。</p>
李明注意到了从一开始就非常活跃的青年，问他：</p>
“你叫什么名字？”</p>
“我叫张衡。”青年现在完全没有了生疏感，自如地回答。</p>
他是历史上改良造纸术的张衡，和汉代的天文学家只是同名同姓。</p>
“好的张衡。”</p>
李明向他招了招手。</p>
“？”</p>
张衡疑惑地弯下了腰。</p>
李明这才勉强够到他，踮起脚尖，语重心长地拍拍他肩膀：</p>
“工坊就交给你来负责，务必保证生产和研发都不要落下。</p>
“多劳多得，我会给你加工资的。”</p>
张衡被这古灵精怪的小孩逗笑了，随即郑重地作揖。</p>
“必不负所托！”</p>
…………</p>
“可惜当时你们不在。</p>
“明爷只说了一席话语，就让工匠们心甘情愿地卖命，简直神了！”</p>
回去的路上，来俊臣得意洋洋地向贵族子弟们吹嘘着。</p>
小伙伴们听得半信半疑。</p>
明哥善于煲心灵鸡汤，他们是知道的。但把几十个成年人忽悠瘸……</p>
“是贱籍。”韦待价一脸黑线地解释：</p>
“是李明殿下出钱，把他们赎出来了。”</p>
哦~原来是资本的力量。</p>
孩子们懂了，继续叽叽喳喳地聊着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