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关乎陛下和太子的安危，不可不详查啊。”</p>
李明的小眼睛贼溜溜地闪着，一边观察李道宗阴晴不定的表情，继续煽风点火。</p>
“嗯……”</p>
李道宗揉着太阳穴思考一阵，像是想到了什么，考校地问：</p>
“殿下何以认为，这几件事之间存在关联呢？”</p>
被李泰提醒后，他下意识地把圣驾不祥事件与河间郡王案联系在了一起。</p>
但猜测终归是猜测。</p>
如果要指导实践，是需要一定证据或者逻辑佐证的。</p>
李明回答：</p>
“是犯罪手法。”</p>
“您知道贼人是怎么下毒的了？”李道宗骤然兴奋。</p>
李明摇头：“没有。”</p>
看着李道宗眼中褪去的光芒，他接着补充道：</p>
“然而凶手忽略了一点——</p>
“让人看不出下毒的痕迹，这本身就是一个共通点。”</p>
李道宗眉头紧皱。</p>
觉得李明这话听着吧……还真就那么一听。</p>
就像拉不出屎怪地心引力，牵强是有点牵强，但你能说地心引力真的没有一点责任吗？</p>
况且宫里宫外同时联动，联合严打，这副阵仗也让他不能不怀疑……</p>
“当然，宗叔完全可以认为这是我捕风捉影。”李明小手一摊，欲擒故纵地说：</p>
“有可能一切都是巧合，三起案子可能是不同的凶手独立作案，或者父皇和太子只是凑巧同一天发病，并凑巧表现出了与河间郡王相同的症状。</p>
“甚至有可能河间郡王案本身就是一桩乌龙，他就是自己喝酒喝死的，只是一些技术原因，导致银针发黑而已。”</p>
李明直视李道宗的双眼，一字一顿地说道：</p>
“江夏郡王，弑君还是意外，必然还是巧合，一切都在你的定夺。</p>
“你说这是偶然，那它就是偶然，将我锁在立政殿。我绝对安全，你也绝对安全。”</p>
李道宗有点汗流浃背了。</p>
李泰无心透露的、皇帝与太子同时身体不适的情报，无意中对他确实起了暗示的作用。</p>
不过是往反方向暗示。</p>
暗示他宫里不安全，必须牢牢看住未来的鲁王殿下，让他不要乱跑。</p>
更不要说外出查案什么的了。</p>
“然而你我是安全了。”李明话锋一转，目光闪耀：</p>
“但陛下的安危呢？大唐社稷的稳固呢？</p>
“难道东征西讨的江夏王，竟是龟缩在角落只顾自保吗？”</p>
李道宗好歹是西击突厥、吐谷浑的大将，被毛头小儿嘲讽为缩头乌龟，脸登时就涨红了，破口道：</p>
“无礼小子！小痴汉！”</p>
痴是愚痴的意思，大意是“小笨蛋”。</p>
脏话骂出口，礼部尚书感觉爽多了，大口吐着粗气，瓮声道：</p>
“出去就出去！是吾觉得殿下的推理有道理，绝不是因为吾被您激将了！”</p>
“啊对对对，宗叔最理智了。”李明眨着真诚的小眼睛。</p>
可就在他的诡计即将成功的时候，身后的窗户开了。</p>
“明儿！”杨氏焦急地喊。</p>
“杨妃……！”</p>
李道宗一下子就慌了神，非礼勿视地别过脑袋，长揖不起。</p>
完啦……李明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p>
杨妃的脸上闪过担忧、不舍、恐惧、……但最后归于平静，只是淡淡地说：</p>
“路上小心。”</p>
说罢，便又关上了窗户。</p>
李明五味杂陈地站在原地。</p>
一只宽大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p>
“愣着干什么？说好了带您查案，走吧。”</p>
…………</p>
在李道宗的一路开道下，李明通过层层卡哨，终于顺利踏出了平时一脚油门就能出的太极宫门。</p>
“呼……”</p>
李明长出一口浊气。</p>
外面其实和里头一样，阴沉闷热。</p>
但好歹不需要再对着千篇一律的宫墙面壁了。</p>
我也真是乱来，说好的苟命呢……他自嘲地摇摇头。</p>
冷静分析，现在确实是自己最容易被gank的时间。</p>
但祈祷无事发生、束手等待风波结束，不符合他的性格。</p>
自己略施小计，终于过了第一大关，成功混出了宫。</p>
海阔凭鱼跃，接下来便要……</p>
“殿下何往？”</p>
李道宗伸手，把向皇城门挪的某位殿下提溜了回来。</p>
“那个……去查案？”李明心虚地撇开视线。</p>
“大理寺在皇城之内！”</p>
李道宗不多废话，提溜着李明就向大理寺衙门走去。</p>
长安城的结构有点像蛋黄肉粽，宫城北面靠城墙，东西南三面被包含于皇城之中，而皇城又被包含在京城之中。</p>
大理寺等九寺和门下省六部，就位于宫城之外、皇城之中。</p>
一进大理寺，李明立刻感到宾至如归——</p>
文吏抱着成堆的卷宗，各个行色匆匆，面有菜色，脚步虚浮，显然是007了相当一段时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