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昌时经常给周奎送礼,都熟门熟路了。</p>
周奎只略客套两句,便取过珍宝,一件件赏玩起来。</p>
周奎颇为满意,笑呵呵地问道:“先生有何事?”</p>
吴昌时直截了当地答道:“需要您保一保骆养性。”</p>
周奎闻言一愣:“先生前几天嘱咐我,不能收骆养性的礼物,不能帮他平事。怎么转眼又变卦了?”</p>
吴昌时笑道:“形势有变,再说了,您现在可以收两份礼物了。眼前这是一份,事成之后,骆养性还另有一份重礼孝敬。”</p>
周奎满意地点点头,有两份礼物收,那更好。至于背后的弯弯绕绕,懒得理会,只要礼物是真的就行。</p>
反正自己是当今天子的岳丈,是下任皇帝的外祖父。天塌下来,我都能顶得住。</p>
吴昌时把自己的计划细说一遍,周奎连连点头,一一记下。</p>
见事情聊好了,周奎便乐呵呵地送客了:“我前几天进献的陈圆圆,陛下不肯接纳,又给送回来了。</p>
如今佳人早在房中久等,好几个大名士用过的奇女子,我急着去品鉴品鉴呢。</p>
今天先到这里吧,我若用着好,过几天先生来,也给你享用享用。”</p>
吴昌时闻言,连忙劝道:“嘉定伯,万不可如此啊。您得至少等三个月,然后再享用。”</p>
“这是为何?”</p>
“您想啊,现在用了,万一有孕呢,到时候算谁的?您知道陛下没有临幸过她?</p>
就算陛下没有临幸过,外面的言官可不知道。</p>
她怀的是您的,还是龙种,那时候还能说得清吗。</p>
即使您是国丈,出了这种事也是天大的麻烦。”</p>
周奎听到这话,然后回道:“那我给她灌药就是了。”</p>
吴昌时摇摇头:“药灌少了,未必管用。药灌狠了,直接让人家绝育了怎么办。</p>
您将陈圆圆买来,南方那帮文人心中本就十分恼怒。您再粗鲁地把她弄绝育,伤了她的身心,那帮文人能善罢干休?</p>
您本来要将陈圆圆献给陛下,那帮文人还有所顾忌,不敢抗争。</p>
但现在陛下退了回来,那帮文人顾忌之心大减,他们的笔杆子可是也能杀人的。</p>
好饭不怕晚,您姬妾无数,也不差陈圆圆这一个。她早晚是您的,又何必急在一时。”</p>
周奎本就是苏州人,自然知晓那帮文人的可怕,于是点点头:</p>
“罢了,那就再等三个月吧。正好我最近新想出几样手段,选两个小妾好好教教陈圆圆规矩,磨掉她的傲气再享用,倒也另有一番风味。”</p>
吴昌时见周奎听劝,便不再多说,起身告辞离去。</p>
一夜无话。</p>
第二天一早,朱慈炤早早就醒了。</p>
用过饭、梳洗罢,朱慈炤向方正化吩咐道:“大伴,你今天歇着吧。明天也没什么大事,你可以抽空去看看你干爹,顺便约他来做客。</p>
咱汉王府的牌匾还没写呢,正好请高先生给题一下。”</p>
窦美仪问道:“那奴婢得跟着去田府吧?”</p>
朱慈炤笑道:“去吧去吧,让你见识见识我小姨娘长得多么国色天香。</p>
女人嘛,就得多长长见识,才能正确地认识自己。”</p>
窦美仪听了,有些带着不服气的跃跃欲试。</p>
朱慈炤也没再说什么,有些墙,得自己撞了才会回头。</p>
第一次出府,高文采、毛忠亲自带三十名侍卫随行。</p>
行不多时,便至田府。</p>
事前已有知会,田弘遇亲自带着儿子田敦艮在大门外等候。</p>
按照礼法,应该是先行国礼,再行家礼。</p>
但是朱慈炤一下马车,便跪倒在地,抱着田弘遇大腿哇哇痛哭。</p>
田弘遇既心疼又憋屈,自己大女儿和三个外孙不明不白地没了,就剩这一个外孙了,还挨别人欺负挤兑。</p>
祖孙两人相对而泣,哭了半天方才止住。</p>
朱慈炤站起身来,又将田敦艮抱了起来:“小舅舅,想你大外甥了没有?”</p>
田敦艮脆生生地答道:“姐姐说了,殿下不是大外甥,而是大王。”</p>
童言无忌,朱慈炤有点哭笑不得。亲眼看到了吧,五十出头的外祖父,快四十的继外婆,六岁的小舅舅,还有个十四岁的小姨娘。</p>
哎呀,真是老猫小猫三四只,愁人呐。</p>
田府中门大开,田弘遇引着朱慈炤往里走。</p>
一路前往,走到内院门口,田夫人吴氏和姑娘田婉玉早就等候多时了。</p>
朱慈炤放下抱着的田敦艮,继续磕头、痛哭。</p>
这是自己母妃去世后,第一次见外祖家的亲人。按照朱慈炤自己理解的礼法,孝子就应该这么哭丧。</p>
女人更感性一些,虽然吴氏是田弘遇继室,但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田婉玉更是哭成了泪人。</p>
哭了半晌,一家人好容易止住眼泪,收敛起悲伤。</p>
进入正堂,朱慈炤正式给田弘遇、吴氏行了大礼,又送上精心准备的礼物。</p>
众人略聊几句,田弘遇便吩咐道:“我去和殿下书房说话,你们去准备饭菜吧。</p>
今天看着要下雨,殿下住一晚,明天再走。”</p>
朱慈炤点点头,也不再客气了。</p>
于是田弘遇引着朱慈炤来到书房。</p>
京城之中,厂卫眼线无处不在,所以大户人家都有密室。</p>
两人进了书房密室,开始聊起了正事。</p>
田弘遇最先开口问道:“殿下,前几日你为何触怒陛下?你是无心之失,还是故意的?”</p>
朱慈炤笑道:“爷,我是故意的。父皇也没有真被触怒,我就是想生个由头,出宫来住。”</p>
田弘遇老家在四川、陕西的交界附近,按方言,外祖父好像应该称为外爷。朱慈炤擅自把‘外’去了,显得亲切多了。</p>
田弘遇为人轻侠豪迈,颇有些快意恩仇的英雄气。对于汉王殿下的亲呢称呼,直接大大方方接受了。</p>
田弘遇问道:“孙儿啊,你生事出宫,为了避祸?可是据我对陛下的了解,数年之内,不可能放你就藩的。</p>
你只能在十王府住着,十王府不比宫里安全多少。”</p></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