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令姜瞥了青枝一眼，竖掌成刀，虚虚望空一切，莫名一笑道：</p>
“他不会死犟，在等他回来，在我说出口后！也由不得他来做选取了！”</p>
青枝见状脖颈莫名一寒，忙将脑袋往后缩了缩，心中默默腹诽：</p>
“打晕带走？看来果然还是用了我青枝大人的献计！不过小姐你现在只是具练炁灵身，可未必打得他陈珩……”</p>
心头虽如此作想，但青枝还是又多问了一句：</p>
“就算这一切都妥当，拙静老妖婆似乎也不容许小姐这么做吧？”</p>
卫令姜瞪了青枝一眼。</p>
“拙静老……不管了！就是拙静老妖婆！”</p>
青枝心一横，也瞪眼道：</p>
“拙静老妖婆这辈子都没有道侣！你是老妖婆的弟子，我想她也是见不得你找道侣的！</p>
你就算带陈珩回了山门，老妖婆也不会容他在赤明派里舒服地待下去！”</p>
这回。</p>
卫令姜倒是真正沉默了下来。</p>
然而还未等她开口。</p>
门外。</p>
忽得便传来了一道异常平静冷寒的声音：</p>
“男欢女爱本就是人之常情，连太文妙成道君早年都曾耽于此道而不能自拔，又何况你我常人？</p>
贫道心气却还未有那般狭窄，要盯着一个小小练炁士不放，去挑他的刺。”</p>
青枝傻傻楞了楞，呆滞盯着面前的卫令姜看了半晌，似是疑惑这声线话音怎就突得截然不同了。</p>
良久。</p>
才反应过来是有人在门外开口。</p>
霎时惊得魂飞魄散，三步并作两步，若不是卫令姜伸手拉住，几乎要纵身跳窗逃走。</p>
“拙静……拙静大真君……”</p>
青枝欲哭无泪。</p>
“师尊？！你怎来了？”</p>
卫令姜则又惊又喜。</p>
待她急忙分开门户，只见得廊道上，正站立着一个凤眉入鬓、目若冷电的中年道姑。</p>
她手里捧着一柄三宝玉如意，柄身嵌有碧玺、水沙、黄烙、星精所雕琢的三龙二虎之形，华光璀璨，耀目非常。</p>
见卫令姜欣喜迎出来，拙静真君微微一笑，满意颔首道：</p>
“令姜。”</p>
“徒儿拜见恩师。”</p>
卫令姜放开青枝，俯身便拜倒在地，只是还未跪下身子，便被一股法力轻轻托起，不让她身触尘埃。</p>
“还有如意童子，也是许久未见了。”</p>
卫令姜被托起身之后，朝拙静真君手捧的三宝玉如意也是问候了一声。</p>
三宝玉如意光华闪了闪，里内传出了一阵稚嫩清脆的笑声，也向卫令姜同样打了个招呼。</p>
“令姜这次借力打力，倒是不错，如今恶嗔阴胜魔已除，你长眉师叔也遣童子去了艾氏那边言说，人情两清，日后纵是艾氏有了祸患，也连累不到你的功行。”</p>
拙静真君点了点头，道：</p>
“今后你可安心在洞天里内炼三宝，已候结丹了，再无虞外事的烦忧！”</p>
“此番能成事，全赖恩师的洪福。”</p>
卫令姜将拙静真君请进室内，亲手奉茶，笑道：</p>
“不过道君所说的那桩能度过三灾的机缘，恕徒儿愚钝，却是还未见着踪迹？”</p>
拙静真君举盏的动作微微一滞，然后眼底神色便颇多有些无奈。</p>
三灾机缘——</p>
这是由两仪命盘推算出的，到底切实与否，眼下还终究是证不得内里实在。</p>
莫说是她，便是道君亲临在此，只怕也得不出别的说辞。</p>
“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可遁一又哪是那般好截取？以道君之尊，都未必能算得分毫不差。”</p>
拙静真君淡淡摇头：</p>
“如今人事已尽，还是静听天命罢！卦象上所说的三灾机缘，多思也是无用，不如暂且放下。”</p>
说罢，她将目看去青枝，示意她暂离此间。</p>
在一旁冷汗涔涔了许久的青枝顿时如蒙大赦，像只炸毛的胖兔子般，咕噜噜地便冲将了出去。</p>
临走前，还不忘将门重重带上。</p>
“师尊？”</p>
“动心了？陈珩？”</p>
“我……”</p>
卫令姜一时慌乱，刚欲开口，便被拙静真君打断。</p>
“长眉师弟已将商师姐拉拢至了我等一方，有她肯出面游说，五宫三观之内，不少长老都会倾向于你，将你视为道子的人选。”</p>
拙静真君平平淡淡开口：</p>
“商师姐胃口可不小，为了她，长眉师弟和你好几位师伯师叔，都是狠狠出了一番血，这恩情，日后登位时可莫要忘却了。”</p>
“竟是昔年执掌涿光宫的那位商真君？！”</p>
卫令姜神色一喜，又肃然道：“恩师，各位师伯的恩情弟子必铭感于心，誓不敢忘！”</p>
“那些长老的支持，于争夺道子上，还只是小道耳，更难得的是，商师姐和如今执掌赤松宫的周真君交情莫逆。</p>
周真君，这位堂堂一宫之主，曾欠下过上代掌门一个大人情！”</p>
拙静真君神色不变：</p>
“若她也肯下场助你，什么司马枋、谢坦种种，便都要落后你一截了……</p>
不过这位真君参习的乃是太上无情道……”</p>
拙静真君目视向前：</p>
“徒儿，你明白为师的意思吗？”</p>
卫令姜一张脸的神色霎时僵硬了下来。</p>
“老师——”</p>
良久后，她才涩声开口。</p>
“为了你能争得道子之位，师门长辈已是四处奔走，欠下了不少人情，耗去了无数身家，这时候，你退不得！你又怎能退！”</p>
“更何况……”</p>
拙静真君看着面前这张恍惚失神的小脸，心内也是沉沉叹了口气：</p>
“我近来还得了个讯息，一个对你而言，怕是不如何好的讯息。”</p>
“师尊请讲。”</p>
卫令姜指尖被自己攥得有些发白，她却是怔怔捏着，只是下意识回了一句。</p>
“卫家家主，卫卲，他已从虚皇天归来，同赤精陶镕万福神王达成了一桩交易。”</p>
拙静真君移开目光，也似是不忍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露出的复杂情绪：</p>
“卫卲，他现今已是拿到风火蒲团了……”</p>
“轰隆”一声，天际似有一道闷雷滚过！</p>
卫令姜猛得抬起头，脸色顷时煞白！</p>
……</p>
……</p>
晴空万里，风暖衣轻。</p>
陈珩缓缓从那座深艳瑰丽的紫素八方宫中收回目光，神色若有所思。</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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