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惟俭咳嗽一声，转而道：“那就红玉。只是你们二人都走了，余下谁管家？”</p>
“有茜雪在，乱不了。再说晴雯、香菱、琇莹都不是挑事儿的，料想家中也没旁的事儿。”</p>
“那就好。”</p>
二人又说过一会子闲话，傅秋芳便推着李惟俭快去劝劝晴雯。李惟俭兴致刚起便被掐死，只得施施然去到厢房里看望晴雯。</p>
不料却扑了个空，晴雯这会子也不知去了哪儿。叫过念夏过问，这才得知，敢情晴雯与琇莹去侧花园隔着围墙与人吵架去了。</p>
怎么吵起来了？</p>
李惟俭心下纳罕，当即行到侧花园里。便见墙头趴伏着两个小厮，隔着中间的夹道朝这边叫骂着，晴雯气恼得不行，便是琇莹也恼了，干脆拾了石子将那俩小厮砸了下去。</p>
李惟俭行过来，二女见过礼，他便问道：“怎么吵起来了？”</p>
晴雯气哼哼道：“也不知哪儿来的混账行子，架了梯子踩在墙头往这边厢观量。琇莹瞧见了，说了两嘴，那几人非但不停还叫骂不止！哼，真真儿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p>
李惟俭顿时乐道：“不错，都学会掉书袋了，可见近来没少识字。”</p>
晴雯跺脚道：“四爷，这姓薛的实在欺人太甚。头晌太过吵闹，姨娘就打发人去说了一嘴，他口上应得好好儿的，转过头该如何还如何。你听听，这吵得实在让人心烦。”</p>
李惟俭朝那边厢观量几眼，便听得丝竹吵闹之声不绝于耳。薛蟠这厮本就对自己心怀怨恨，此一番说不得是有意为之。</p>
哎，好似苍蝇一般，不咬人膈应人。李惟俭略略思忖，立马计上心头，笑道：“找上门有何用？且看老爷我略施小计，保准让他乖乖自己上门来求咱们。”</p>
“哈？”晴雯将信将疑，琇莹却合掌赞道：“好，老爷定要好生整治那些混账！”</p>
李惟俭随即看向晴雯烂桃也似的杏眼，道：“你那表兄——”</p>
他方才起了个头儿，晴雯就抢白道：“莫要提他，往后只当没这门亲戚就是了。”</p>
“嗯，你能想开就好。”</p>
李惟俭自知晴雯心中的心结——自幼被卖入赖家，从此为奴为婢。到了自己身边儿，哪怕富贵了也绝口不提认回亲生父母。本道有个表兄多官在，照拂一番能全了亲戚情分，不料多官又是这般一团烂泥。</p>
因是若无李惟俭，晴雯便会在那个寒冬见过贵公子一面儿后，叫了一夜的娘生生病死。</p>
心思一动，李惟俭问：“晴雯，你家在苏杭？”</p>
晴雯面上一阴，道：“昆山……四爷问这个做什么？”</p>
李惟俭笑道：“来年说不得我会去一趟江南，到时候带着你，说不定还有空去你家一趟呢。”</p>
晴雯面上一僵，忽而恼道：“回去作甚？他卖我时说了，只当没我这个女儿。”</p>
许是真的恼了，晴雯竟扭身就走。琇莹眨眨眼，赶忙招呼一声，转身追晴雯去了。</p>
李惟俭笑吟吟看着快步而去的晴雯，他两世为人，哪里看不出晴雯的口是心非？他老子卖了她，她还念着娘亲的。</p>
收摄心思，李惟俭寻了丁家兄弟与吴海宁来，丁家兄弟一膀子力气，吴海宁这小子手极巧，李惟俭都怀疑倘若稍稍锻炼，这小子说不得会自己修炼成八级钳工。</p>
奈何此人性子太过惫懒，喜走捷径，真真儿是可惜了一双巧手。</p>
几人聚在一处，不用吩咐，丁家兄弟便将大锅搬将出来。吴海宁栽着肩膀捂着口鼻道：“老爷，今儿还要熬煮这玩意？”</p>
李惟俭乐道：“熬煮了几日，你不知一直纳罕熬煮这东西有何用吗？”</p>
正说话间，就见吴海宁悄然自袋子里摸了一把，随即塞进嘴里。随即呸呸有声：“呸，什么味儿？又甜又骚……”</p>
李惟俭乐了，道：“那里头可掺了硝啊，这可都是从厕所墙根儿底下刮来的，能不骚吗？”</p>
“啊？”吴海宁干呕了半晌，好不容易才止住劲头，纳罕道：“老爷，您就别卖关子了，这东西到底有啥用处？”</p>
“过会子你就知道了。”</p>
李惟俭略略吩咐，丁家兄弟便寻来几个铁筒子，前头装土，后头装了药，留了引线。转头儿寻了火把来，丁如松径直交到吴海宁手中，乐滋滋道：“老爷说你小子跑得快，这点火的差事就落在你身上了。”</p>
吴海宁眨眨眼，琢磨过味儿来了，道：“敢情老爷拿上好的霜糖做了窜天猴儿？真真儿是浪费！”</p>
“少啰嗦，点完赶紧跑，老爷说了，指不定哪个就炸了。”</p>
吴海宁看着胳膊粗细的铁皮窜天猴咽了口吐沫，接了火把正要说什么，扭头就见那三人远远躲在了墙后头。</p>
吴海宁硬着头皮凑近了，颤颤巍巍点了一支扭头就跑。李惟俭没说错，吴海宁跑得还真快。待躲在墙后半晌，就听‘咻——’的一声，那窜天猴拔地而起，拉着火光白烟，腾空百多丈这才一头栽了下来。</p>
吴海宁心道就这？嘴上兀自说着：“诶？怎地没炸？”</p>
李惟俭道：“前头没装药，今儿就是试试哪个发射药效果最好。”</p>
吴海宁又去点了第二个，这回心里头有了底，慢悠悠回转墙后头，过得须臾，又是‘咻——’的一声，这回好似歪了。那窜天猴斜着飞出去百多丈，飘飘忽忽一头扎进了西面儿的薛蟠家。</p>
李惟俭顿时就乐了：“诶呀，赶紧去个人赔不是，顺道儿把我那火箭取回来。跟人家说明白了，这是内府的差事，砸坏了房子，自有内府赔偿。”</p>
第二更稍晚，大概下午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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