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山中菩萨亲至，小道过往有失礼数，菩萨见谅。”</p>
无头僧人寥寥几句话，林觉意不得不做出姿态，心里却在嘀咕个不停：</p>
“这灵吉菩萨到底在玩什么把戏？你教的佛门弟子让我一个道士点评做什么？冤有头债有主，黄风当年在灵山偷吃香油，你怎么不去佛祖莲台下问问如来，跑来跟我过意不去做什么？”</p>
“小施主无需多礼，山中的大菩萨又如何？没了脑袋，老衲不过一介拉琴唱诗的无头僧人罢了，还是请小施主考虑考虑老衲方才所言。”</p>
灵吉看似彬彬有礼，结果三言两语又把皮球踢了回来。</p>
林觉意脑海中思绪飞转，短短数息间，他此刻的心态就差表现在抓耳挠腮上面了。</p>
“得，本来有些话不方便拿上台面的，既然你这位大菩萨想听，那我这开口的人还顾忌什么？”</p>
林觉意背对着身后的一汪血池，借着天上泼洒下的清冷月光，看着断面平整的无头菩萨像，道：</p>
“黄风大圣这名头，并非黄毛貂鼠精自封的名号，乃是黄风岭万千众生对他各自心服口服的敬称。”</p>
“小道也曾了解那一位妖王的零星事迹，菩萨既然提起，私以为他乃妖里的圣人，一位堪称得道遇阻，正与心魔缠斗的圣人。”</p>
灵吉听了这话愣了愣，仿佛完全没有预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p>
大菩萨沾着手里的血腥，在菩萨像下的台阶上缓缓手书起来。</p>
林觉意借着黯淡的乳白光芒，依稀可以分辨那四个字。</p>
人、兽、佛、妖。</p>
恰恰正是灵吉坚持的观念所在，众生自有根器，持优劣为次第。</p>
“小施主，方才老衲还夸赞你慧根尽显，怎生随口一问，便自堕业障，落了下乘？”</p>
无头僧人这时突然起了昔年小须弥山讲经说法的兴致，端起教唆的口吻道：</p>
“众生根器有别，乱来不得，小施主不如随老衲往灵山皈依我佛？灵山大道届时自会令你如醍醐灌顶，长生不老亦不复幻梦。”</p>
林觉意一脸警惕地盯着眼前的无头僧人，防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p>
菩萨了不起啊，菩萨不好好讲经说法，教化众生，爱把自己的道理强加给人也就算了，怎么还兼职起人贩子的生意来了？</p>
是灵山的业绩不够，如来给你们这些道场四散的大菩萨们下指标了？</p>
心里虽说这么想，但嘴巴上，林觉意对这位菩萨还是抱有一定尊重的。</p>
“菩萨说笑了，只是个人一点愚见，上不得台面，菩萨便当我今日没说过这话。”</p>
到底黄风岭是人家的主场，先不说自己在这果位登记在册的灵山菩萨跟前算不算过江龙，别人肯定是实打实的地头蛇。</p>
眼下连师兄的影子都还没见着，林觉意可没打算现在就与这位大菩萨翻脸。</p>
“大错多源自小恶，小施主可莫要因今日一时业障铸就大错，他年追悔可就晚了。”</p>
无头僧人说起这话的时候，语气明显不似方才一般和善，让人止不住地感受到一股高低之分的隔阂感。</p>
林觉意摆出一副受教的态度，这里毕竟是人家的道场，大菩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p>
“小施主表明受教，心底似乎并不认同老衲？也罢，也罢。”</p>
无头菩萨施展法力，轻而易举地拂去指尖的血腥，缓缓道：</p>
“重启通往镇风门的道路，小施主待见到老衲那孽徒，可千万不要后悔今夜所言。”</p>
“得道受阻的圣人？一头妖怪如何担当这种谬赞？错极，大谬！”</p>
此刻，寺门外的打斗仿佛已经进入尾声，终年在黄风岭呼呼作响的怪风似乎也不敢继续逞能，不敢违逆这位大菩萨的话。</p>
一时间，卧虎寺中血池无比平静，整座寺庙中针落可闻。</p>try{ggauto();} catch(ex){}
几个呼吸的时间过后，这位无头僧重新拨弄起手里的三弦，忽然开口唱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