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泰元如果继续劈过去,长剑未及敌身,自己的手肘就先送到对方刀尖上。
楚江南所使的,正是“东溟剑法”里“追形截脉”的绝技。
这是以攻止攻之法,只不过这种截击虽然直接而具威胁性,但只要任何一次迎击的方位稍有偏差,又或时机稍慢,楚江南必然中剑身死。
要运用这样的截击法,胆气、洞察力、时机感全部缺一不可。
司马泰元的“大还剑”,每招都去势甚尽,本来很难半途收招;但他天生臂力过人,硬生生把横劈收了回来,步势再变,这次向左转体,反方向正手横劈,欲斩楚江南左肩。
楚江南再次使出“追形截脉”,他此刻使出来,时间角度都准确无比,旁人看去,简直以为他能预知司马泰元的出剑动作。
他这次指向的是司马泰元的右腕脉,司马泰元被迫再收招,无功而还。
司马泰元自己深知,这套“大还剑”气劲和速度皆强横,唯一弱点是每次发招前的蓄劲动作稍大。
楚江南这截击的招术,正正是其克星,这套“大还剑”已经完全被破,再使下去也无意义。
他剑路顿变,由大砍大劈,变成利用手腕的弹性以剑尖点打,乃是书香世家另一套风格大异的剑法“星灵剑”。
那点打之法,只用剑刃前尖三寸,轻灵绵密,连环进攻,劲力虽不强,但却甚难防御。
可是每次点打,楚江南的“东溟剑法”,还是能够取得最佳角度,准确地截刺向司马泰元的腕脉或握剑的手指,将那长剑迫开。
司马泰元心知又不行了,剑势再变。
这次用的是“花剑”,夹杂着极多的虚招佯攻,又用上许多错乱的节奏,试图令楚江南出错。
楚江南却是目光如炬,又似有极准确预感,对那些虚招全然无视。一到司马泰元发出真正攻击,“追形截脉”又即发动,这“花剑”同样被破得体无完肤。
司马泰元开始焦急了,心也开始乱了。
他又连续变换了九种书香世家剑法:剑路圆转的“月凝剑法”;走步跳跃为主的“飞鸟穿林剑”;专攻敌人下盘的“封门剑”……
每一套风格战术都截然不同书香世家剑术如此丰富多变,难怪书香世家能位列八派联盟之一。
但是不论他的剑法怎样变化,在楚江南眼中,都只是化为简单的路线、角度与时机。然后又是应以一招准确的“截脉”。简直就像能够阅读司马泰元的心思。
两人已然交手四、五十招,刀剑没有一次碰触,就如隔空面对面舞弄一般,但在场众剑士眼中,都看出来了:书香世家首席大弟子,正被玩弄。
司马泰元渐觉心寒。他以第一身对敌感受到,楚江南的身手和意念反应,正越来越快,司马泰元许多时候连半招都出不了,只是肩头一动,楚江南的截击已经来了。
他……到底真正有多快?……
司马泰元回想起,交手之初划过自己皮肤那三刀。
根本不是他闪躲得够快,是楚江南的刀刻意不用全速。
楚江南还未杀败司马泰元的剑,已先击溃他的意志。
楚江南确是从一开始就刻意减慢刀速,为的是让司马泰元把书香世家剑法一一使出,再一一破解表面上他只是以截击先机之法,令司马泰元每招无功而还,但在场一众书香世家高手都已看出,楚江南假如提高速度,司马泰元的手臂已经中了不知多少刀。
眼见本派大弟子使出十一套最高级的书香世家剑法,皆被单单一套“东溟剑法”轻松破尽,在场书香世家高手无不感到前所未有的震撼。
已经看够了,此刻楚江南嘴角的笑容消失。
井中月突然就变了,没再用“东明剑法”,而是以刀身中段的钝背,交叠上司马泰元的七星长剑。
司马泰元吐气,勉力要把那“井中月”弹开,但他一吐剑劲,那劲力反被“井中月”吸收、带引,本身厚重得多的七星长剑,被一股重力压住,不由自主就砸在地上,剑刃砍破了石砌八卦图地板中央的太极,黑白两色的碎石激飞。
两柄刀剑静止。
井中月仍把七星长剑压制在下面。
楚江南像叹息般说:“到了这时,你还不自己认输?”
司马泰元惶然急发劲力,欲架开压在上面的“井中月”,把七星长剑抽回来。
可是发出这挑劲的刹那,司马泰元却感觉,力量如入虚空,对方的剑轻如无物。
楚江南的手中井中月精微巧妙地引导着司马泰元的力量,把那上挑之力变成向旁划弧。
井中月尤如粘着那长剑,不丢不顶,带引它不断在两人之间转圈。
“东溟剑法”之“化劲”去势之法!
东溟派中,凡是习“溟拳”之人,要能够做到巧妙的“化劲”,必先练成极敏锐准确的“听劲”功力:透过身体四肢甚至任何部位的接触,感应敌人运劲的力度与方向,如此方能将之消卸,甚至借用反馈对手,令对方进退不得,越用力则越被操控。
拳法的“听劲”,仗赖身体皮肤的触感,本来已经甚难;而要将“听劲”的能力,延伸到刀剑死物之上,更是极度高深困难的武功。
在东溟派里,即使连东溟夫人,其“东溟剑法”技法也还未到达精纯的境地,而楚江南,完全是另一个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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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雨峫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