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与敌决战,远不是时候!”
军司马宋邱道:“虽然我军有些小胜,但匈奴主力未损,战力强悍,此时应严守不出,属下敢作保,不出一月,待草原被大雪覆盖,匈奴粮草枯竭,必然退去,不战而胜才是上策!”
他的话得到了众多将领的支持,匈奴人的强悍,这些边军将领最清楚不过!
赵守庭望着桌上的明黄圣旨,心中发苦,最终化为深深一叹。
是啊,还不到时候,他们能看出来,朝中衮衮诸公难道不知?
追根究底,不过是因为那一道突如其来的传言,说他赵守庭在松州拥兵自重,欲要自封为王,只待匈奴退去,便会率军回攻长安,改朝换代!
这传言不知从哪儿起来的,半月之间就传遍了边境各州,并且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好一个离间计!
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匈奴人编出来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料,朝廷开始猜忌自己,不断下旨催促决战。
赵守庭自然知道军权过重的危害,也能明白长安城里那对母子的惶恐心情,可他不能出战,一旦出战,必会落入匈奴圈套之中,到时悔之晚矣!
“暂且按兵不动,我会再上一封奏章,详细陈述其中利害!”
赵守庭下了决定,众将拱手应诺。
奏章递交上去,却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反而催战的旨意来的更勤了。
朝廷以‘贼方无备’为由,催促赵守庭出关迎敌,使者项背相望,给赵守庭造成了极大的压力,与此同时,城内谣言四起,很多人开始怀疑他的用心,以致人心惶惶。
如今的赵守庭,掌握着近三十万军士,而且多是边军精锐,任谁都会心生忌惮。
这不是你一句表忠心就能解决的,对于朝廷而言,你没有造反的意向,但你有造反的力量,这就足够了!
在这种无形的僵持中,朝廷突然下发一道旨意:“遣中郎将韩元宏督抚征西大军!”
“这个韩元宏是谁?”徐岩一边给士兵换药一边问。
郑医师神色忧虑:“你可知大帅与信国公韩炳业的恩怨?”
徐岩点头:“成淮跟我说过,当年大帅在河西抵御鲜卑,韩炳业负责押送粮草,遇袭后贸然追击,致使护卫军全军覆没,差点被大帅军法处置,后来还是先帝作保,才留下一命!”
郑医师道:“韩炳业乃是恭顺太后的亲弟弟,先帝的亲舅舅,加之又有从龙之功,恩宠自然不同于他人,但其性格狭隘骄狂,并非正道君子,因在大帅手下受过惩戒,便记恨在心,从那以后,大帅在朝中多有受制,其中就有他的原因。而这个中郎将韩元宏,是韩炳业的长子,朝廷派他过来监军,是为了制衡大帅,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
徐岩皱眉:“大帅的老师不是左相吗?为何不替大帅言说?”
郑医师摇头:“自大帅弃笔从戎后,左相便跟大帅断了联系,如今恐怕也无能为力!”
---
圣旨已下达,便不可违逆。
半个月后,一道滚滚烟尘自西南而来,在匈奴哨探的注视下,有条不紊的进入了松州城。
随同韩元宏一起来的还有四万禁军,其中包括两万骑兵,两万步兵。不用说,这些必然是韩炳业调来给儿子保驾护航的!
当晚城中设宴,除了值守的将官,其他人都来了,赵守庭喝了两杯酒,便托词有事离开了,其他人却没走。
赵守庭可以不在乎韩元宏,但他们却不敢,这个年轻人背后站着的可是信国公韩炳业,先帝的托孤大臣,朝中最有权势的勋贵。
这是一道登天梯,与之交好,有益无害!
当晚宴会十分热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提城外的匈奴,仿佛天下一片河清海晏。
第二天韩元宏巡视城防,赵守庭没有出现,而是派了军司马宋邱陪同。
高大坚固的城墙上,士兵整齐排列,旁边放着各种守城器械,让人挑不出毛病。
北城墙,这里是匈奴攻打最激烈的地方,遥望对面便是匈奴大营。
“北方严寒,多有降雪,匈奴以牛羊为食,而牛羊需要草料,在大雪掩埋草地之前,匈奴人必须返回部族,否则就会冻死饿死!如今匈奴已生退意,我们只需固守不出,便可不战而胜!”宋邱道。
“本官此次来,可不是为了看热闹的!”
韩元宏眯眼望向前方,沉声道:“匈奴欺我朝已久,致使无数百姓家破人亡,若就这样放他们轻松退去,我朝威严何在?对于匈奴这只狼,只有打痛了,打狠了,才能让他们记住教训,永不来犯!”
“监军意欲何为?”宋邱惊问。
韩元宏指向匈奴大营:“既生退意,士气必降,若趁其不备,夜下偷袭,必可一战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