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洪年唏嘘不已,陆宜中面无表情。
徐岩快速扫了眼几人反应,低头假装抹眼泪,脑海里反复回想自己方才说的话,确认没有疏漏。
领兵转战千里,杀入匈奴王廷,斩下亲王头颅,为三十万将士报仇雪恨,最终却抵不过长途奔波,心力交瘁,病死在异国草原上……
这就是徐岩为韩元宏量身订做的剧本!
他把自己跟尹胜龙全都摘了出来,把所有功劳推到韩元宏身上,把他塑造成一个可悲可敬的英雄。
如此一来,他们的功劳虽然变小了,却也洗清了杀死韩元宏的嫌疑。
你看,我们与韩监军生死与共,万里奔袭,情比金坚,怎么可能去害他?
你不信?可以去查啊!
匈奴王廷遇袭,致使匈奴阏氏重伤,三个王族被炸死,一个大且渠坠马而亡,这些可都是真的!
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把两件事放在一起,前一件事证明是对的,那么后一件事自然而然也是对的,哪怕这两件事互不相干!
除此之外,把韩元宏‘正义化’,也可以证明赵守庭的‘正确性’。
松州之战,责任确实不在赵守庭身上,那都是被韩元宏逼得,赵守庭在领军方面无可挑剔,如此一来,就可以恢复赵守庭的名誉,结束朝堂上的争执。
至于韩元宏的骨灰,徐岩也准备好了,来的路上遇到山贼,随便找具尸体烧成灰,谁又认得?
久久的寂静,众人都在消化这个离奇曲折的故事,先前离开的小太监回来了,手里抱着一个木盒,恭敬的送进珠帘内。
伴着几声响动,木盒被打开,沈太后道:“诸卿也看看吧!”
木盒被小太监拿了出来,里面放着一根黄金铸成的法杖,表面镶嵌着诸多宝石,上半部分犹如扭曲的树枝,挂着密密麻麻的狼骨、玉璧等,十分华丽。
几人看了一遍,低声议论。
“可看出什么了?”太后问。
陆宜中最是博学,施礼道:“回太后,数年前臣曾看过一本古籍,据书中描述,匈奴信奉萨满教,每遇祭祀,便由萨满长老住持,所持之物视为神杖,长五尺二,通体由黄金铸成,悬挂之物皆为历代萨满长老赐福之神物,可驱邪避祸,赐福延年……此物与书中所言十分相近,只怕……是真的!”
一锤定音!
哪怕几人再如何怀疑,有这根神杖在,他们也不得不去相信,这些榆林军残部,确实大闹了匈奴王廷,夺走了匈奴人祭祀的法杖,甚至还可能杀了匈奴王族。
这样的战绩,纵观大晋百年对外征战历史,无人能及!
或许是太过震撼,众人望着徐岩,再次沉默
“既是神物,那便留在宫中,交由钦天监供奉……庞校尉,你们的功劳朝廷是不会忘记的,暂且退下吧!”沈太后缓缓道。
“是!”
徐岩随着虎子一起离开,隐隐听到身后传来高洪年的声音:“……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打探匈奴内部情形……或有可趁之机……”
徐岩无心再听,因为有一道阴冷的目光一直黏在他身上,直到出了殿门才消散。
那是信国公韩炳业!
徐岩走下阶梯,神色沉重。
虽然他竭尽全力的编了一个完美的故事,看似没有破绽,但人心难测,谁又能保证他们会相信呢?
只是没有证据拆穿罢了!
*****
夏日渐去,秋意正浓。
宽阔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马车轿子,贩夫走卒,熙熙攘攘,繁华热闹。
这是长安城最常见的样子!
迎客楼。
延康坊内一家小型酒楼,木制的房子有些年头了,灰扑扑的,设施简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