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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公,天空乌云滚滚,随时都会有大雨,一旦大雨,这火攻之计,怕是要失败。”
虽然定下了火烧之计,但定王朱慈炯对阴沉的天空,同样忧心。
“殿下放心,天命在你,臣坚信,这天上的雨,是不会落下来的!”李守錡道。
朱慈炯脸色又涨红,眼望仁寿殿,喝道:“快,快去抱薪!”
不知不觉,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火把点起,宫中三卫的士兵,在定王和李守錡的命令下,不断从各处抱来薪柴,堆积在仁寿殿宫门前和宫墙各处,又从宫中武库调出火箭,取出桐油以待用。
“快,快!”李守錡不住的催促。
这中间,龙骧右卫在宫墙上不断射箭,阻挠薪柴的堆积,王巨更是派出一队勇士,忽然打开宫门,从里面杀了过来,一时倒也杀了吴崇烈一个措手不及,不过人员太少,很快就被武镶右卫反包。
而仁寿殿也没有闲着,所有人一起出动,铜盆水桶全面摆开,做好各种灭火准备。也是幸运,仁寿殿的后院里,正好有一口水井,有记载云,紫禁城一共七十口水井,但主要用途并不是饮用,而是灭火,今日正好排上用场。
宫里宫外都是忙碌,一个准备火攻,一个抱定决心坚守。
定王朱慈炯站在仁寿宫对面八十步之外,火把光亮照着他的脸,他咬牙切齿,双眼通红,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对弑君两字还颇有畏惧,但现在他已经豁出去了,一不做二不休,今日就都做了吧。
脚步急促,忽然听见有人惊慌的喊:“殿下,伯公”
朱慈炯回头望去,发现是阳武侯薛濂。
薛濂满头大汗,跑的气喘吁吁。
朱慈炯心中一惊,薛濂不是在城门吗?怎么跑这里来了?
而李守錡早已经迎了上去,骂道:“大惊小怪,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
薛濂的脑子也颇为灵活,立刻意识到自己惊慌的样子,已经影响到了已方的军心,那一双双投过来的目光里,都带着惊疑,于是他强自按住心中的惊恐,假装镇定,对李守錡说道:“伯公,出了点事……”
李守錡上前:“什么事?”
薛濂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一句。
听到此句,从来都是老脸冰冷,喜怒不形于色的李守錡也是骤然色变,他惊骇的看了一眼薛濂,确认薛濂神志正常,没有胡说之后,立刻转身对定王拱手,高声:“殿下,龙骧右卫指挥使王巨的家人连同一些谋逆的叛贼,想要逃跑,在永定门被拦住了,臣去将他们提来,逼王巨就范!”
薛濂微微惊异,但随即明白李守錡的用意。
朱慈炯更惊异,他心中清楚,王巨的家人根本不会背叛,更不会逃走,李守錡所说,不过是一个借口,一定是发生了重大的,李守錡不得不亲自去处置的事件,所以才会用此为借口。
说完,李守錡上前一步,在朱慈炯耳边低声说道:“京营有变,臣去处置一下,立刻就回!”
朱慈炯这才明白,然后脸色微微一变:“好,你去吧。”
李守錡退后两步,拱手,盯着朱慈炯的眼,一字一句的说道:“殿下,臣知道你天性仁善,不欲杀生,但王之心等人,罪不可赦,你决不能心慈手软,不诛杀这些祸乱内宫的逆贼,无以救出陛下和太后,更无以面对天下苍生!”
说完,抱拳一辑。
起身又对吴崇烈,语有深意:“吴指挥使,殿下的安危就交给你了,一定要击杀所有的奸佞,救出陛下和太后。”
吴崇烈抱拳:“是。”
李守錡和薛濂急急去了。
又半个时辰过去,薪柴已经堆积的差不多了,火箭也已经就位,所有人都看向定王,等他下令。
火把光亮之中,朱慈炯猛地拔出腰间宝剑,指向仁寿宫,喝道:“放箭”
“定王有令,放箭,放箭”
吴崇烈大声呼喊。
砰砰砰砰。
弓弦之声密如急雨,一支支点了火的羽箭,呼啸而起,向仁寿殿扑去。
火箭明亮,照亮了夜空。
在它们的急速飞行之中,作为目标地的仁寿殿,掀起一阵惊慌恐惧的尖叫声。
……
明代,京师外城七门,内城九门,每日酉时准点关闭,第二日卯时开启,夏冬略有错移,但误差不过超过一个时辰,今日是六月二十九,正是夏季,正常情况下,此时正是关闭城门的时间,但定王遇刺,京师戒严,今日城门根本就没有开启,也就谈不上关闭了。
城西。
阜成门之上
天黑之后,一支支地火把亮了起来。
一队队军士手持长枪,在城墙之上,往来巡弋。
军旗之下,一个络腮胡须的中年将领,正站在墙垛之边,眼有沉思的望着城外。
京师城西之外先是一小片的平原,然后就是连绵不绝的西山山脉。平常时候,这里车马众多,最为热闹,玉泉山向皇宫送水的水车,西山煤入京的煤车,都要从西门经过,因此每日里都是铜铃叮当,骡马之声络绎不绝。
但今日却是少有的清净了一天。
进入夜晚,城外看不到一个人,也没有一点火光,只远处的西山之上,隐隐有些星星点点。
西直门、阜成门连同西便门,一直都是由右柳营在驻守,此时站在墙垛边沉思的将领,正是右柳营前军千总李岱。
“总头,饭熟了。”
亲兵来报。
李岱点点头,进入阜成门的城楼,在桌边坐下,但刚吃了没几口,就听见脚步声急促,一个城头值防的小旗长疾步匆匆地走了进来,一脸惊色,抱拳道:“总头,城门下忽来了三骑,有一人自称是驸马都尉……”
李岱霍然站起,急步就往外面冲。
因为激动,他连续踢倒了两条凳子都不自觉。
城门上,墙垛边,火把光亮中,所有士兵都伸长了脖子往下面看。
李岱冲到墙垛边,探头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