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宫行洲的潜意识里,师弟师妹们都是需要庇佑的,这是他作为大能修士、天才剑修从小到大就被灌输的思想。
作一个躲在师兄后面的师弟不好吗?不用担心任何事,不用害怕任何危险,该吃饭的时候师兄就把热腾腾的饭菜端来,该睡觉的时候有师兄把被子给铺好,就像……就像旁边这位已经把眼泪和鼻涕混合哭在一起的小团子一样。
这当然是最好的,也最轻松的。
可班鸠偏偏搭错了筋,不想做这“最好”和“最轻松”。
他更想和宫行洲肩并肩站在一起,两人能交付的是后背,而不是单方面地庇佑和怀抱。
他挖空心思地想在自己身上找到优势,不惜学习禁术,仅仅是为了给自己的偏激和妄想一点交代和侥幸,在用得上的那一天,不拖大师兄的后腿。
班鸠每次想到这些事情都有急火攻心的征兆,他发着抖,神态却非常冷静,不容任何人看出端倪,为了尽快从这些奢望里解脱出来,只得第无数次地苦笑着忍下一切不甘,重新披上“恭顺小师弟”的头衔。
他也只能说:“对不起……师兄,我知道错了。”
目的都不同,有什么好吵的呢?
如不乖乖认错平息是非。
小团子嚎了小半刻,没力气嚎了,没心没肺地抓起宫行洲扔在一边的千载玩起来。
屋内沉静里片刻,看着班鸠那样子,宫行洲叹一口气,再开口时已经没有怒腔:“师兄的本意不是要对你吼。”
班鸠:“我明白的。”
“下次别再这样了,我会很担心。”宫行洲摸了摸他毛茸茸的头顶,给受到惊吓的小班鸠顺顺毛,“说点别的吧。在破开幻境的时候我察觉到了,这两天夜里把你和我们分开、困在幻境里的东西就是这些来历不明的雾气。”
“强行破开幻境,一方面是为了救你,一方面是想着,如果把幻境给砍了,师门等人会不会也能从中解脱。现在看来是不能的,我估计他们和你消失的原因不一样,得另想办法。”
宫行洲误打误撞之间居然还真的猜中了一些事情。
前天夜里,班鸠隐隐约约猜测白影可能是掌门,因为当时没有证据,他不敢贸然告诉宫行洲,害怕给了对方希望后再给对方失望,想着确认之后在说也不迟。
等到了昨天夜里,班鸠终于诈出白影的身份就是掌门,但与此同时,掌门还对他说“他过不来”“别醒来”“好好地呆在这边”
这些话的意思,好像是他并不想宫行洲再追查此事,不了了之最好不过。
于是班鸠便再次迟疑了。
掌门为什么不想让大师兄知道?他们失踪前到底经历了什么?和自己是不是完全不一样?
班鸠剥出心头血,把掌门最后的一缕神魂温存在血脉里,就是为有机会的时候再请出来一探究竟……尽管一时半会儿没力气再说话。
掌门不愿说肯定是有原因的,那就先继续瞒着,如果真的是什么要紧的事情,那他就帮宫行洲去做。
总而言之,宫行洲不能有事,师门诸位必须要救,
宫行洲被他们二人瞒得死死的,见他又不说话,只以为他还在丧气:“没事,不就是失踪嘛,总会有办法的,山上找遍了见不着人,那咱们就下山去看看,带你们出去玩一玩”
班鸠立马拒绝:“我不想下山。”
宫行洲还没来得及说下一句,小团子已经被千载带着在三生山上玩了一整圈,趴在千载身上飞了回来,按拉着宫行洲的衣袖,嘴里“啊啊啊”几声,手指指向屋外。
宫行洲把衣袖撤回来,在小团子耳边低声道:“待会儿,正哄你小师兄呢。”
班鸠听力敏锐,被这个“哄”字给激灵了一下,示意他道:“你跟去看看吧,万一是有什么事呢。”
“也行。”宫行洲是典型的没心没肺,气性来得快去得也快,给个台阶就咕噜噜地往下滚,一边跟着小团子往外走,一边回头嘴贫道,“小班鸠,别不开心了,爱生气的小孩可是会倒霉的!”
不料最后一句一语成谶。
宫行洲满脸惊恐地回到屋子里:“师弟,我们恐怕真的得下山。”
班鸠一脸茫然:“为什么?”
“我刚刚那什么,手了个滑。”宫行洲挠挠头,说道,“劈后山的时候动作大了点,我承认那时在气头上,把三生山也给劈了,小团子刚刚就是带着我去看被劈的三生山的。”
班鸠:“?”
宫行洲不太好意思再形容下去,只是支支吾吾地说了句简直没眼看,还是班鸠鼓起勇气出门瞄了一眼。
只见三生山的山脉从中间被断崖似的划开,好像一条被一刀剖开的鲸,露出里面的褐色沙石,直到现在都还有碎沙砾往下滚,要多壮观有多壮观。
班鸠:“……还有办法救吗?”
“不能。”宫行洲非常肯定,“毕竟是千载劈的。”
但凡有宫行洲在,计划这种东西,真的永远也赶不上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