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知道汤屿山和父母关系一般,黄妈很是担心这次回去又闹掰回来,这话也不好明着去说屿山,只能在自己女儿面前碎碎念几句,黄天羽回道,“好的,我知道了妈,那你们都多注意身体,厂子里的事让二伯自己别太去操办,能让工人做的事情就让工人做,他自己腰不好就不要去逞能。”
“行的行的,我和你二伯都知道的,你就好好呆在上海哈。”确定她的心意后,黄妈这才心满意足挂了电话。
可结束通话后,黄天羽反倒是一脸愁云惨雾,这下她是真到进退两难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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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汤屿山个性就比别的小朋友要孤僻,因为父母是双职工,他需要经常被送到阿姨家,寄人篱下让他过早知道人与人之间复杂的交往,如果被老妈接回去后,让他再去他就怎么都不乐意去。
汤伯翁是在市政府单位工作,脾气一向硬实,个性强势,说话做事从来说一不二,对孩子的教育遵从那套军事化管理,可他自己又不是部队出身,能知的理论也都是半桶水,必须服从死命令,打尾巴不能缩头,招呼不能只点头,吃饭需要摆好姿势,有时候汤屿山越是不喜欢做的事情,他偏偏非要让他做完。
小时候汤屿山不喜欢吃葱蒜姜,他觉得男孩子不可以挑食,那必须要吃掉,哪怕哭也要吃,而且如果哭了那还要吃得更多。
性格长时间像是被压制的弹簧,一旦反弹起来,便是九头牛都扭不回来的。
长大后,汤屿山自有一套对付汤父的方式,冷漠、无视或者尖锐反抗,甚至只要能和他产生正面冲突的行为他都会去做,因为看到汤伯翁不开心他反倒会舒心,他知道这不过是当初病态行为的逆反,但他无所谓。
就像饭桌上,汤伯翁有意无意提到八楼老刘家的儿子媳妇,说人家眼光好,能力强,知道自己应该过什么样的生活,说罢,又是长吁短叹说起五六十年代多不容易的生活啊。
汤屿山拧着眉头道,“你对你自己现在的生活满意了伐?”
年轻时的汤伯翁雄心壮志,一心想当个高杆下的人,但混着来来往往的闲职到退休,也不过是一个办公室普通底层的职员,虽然官场里认识过的大人物多,可人家又不认识他,整天拿着年轻时候见着事来来回回的嚼着,他不嫌腻得慌,汤屿山都觉得耳朵听出茧子了。
被他这么一问,汤伯翁梗着脖子,半晌都没回话,这犊子真是什么话让他不舒坦就扯什么话。
汤屿山又道,“我和你不一样……我从小就不愿意成为呆着一方矮凳里喝茶磕牙的闲人,我要做的是大老板,要财务自由!”
听到这,汤伯翁笑得眉眼弯了,不由得酸道,“哎哟哟,还和我不一样呢,你拿什么做你的大老板呐?靠你打工给人赚的那点小工资?……我呸!小不伶仃的厂子就你信它能飞天,能让你腾云驾雾,还财务自由呢……”
两人在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吵着,直到柳玉珍气得把筷子一拍,骂道,“你们两个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原本黄天羽一直闷着头吃饭不想说什么,但听到汤伯翁这么瞧不上眼的话,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汤叔叔……这个茶厂那时在我爸手上时是全县产能最高产值最大且收益最好的一个厂子,在90年代末,我们家茶叶可是专供省政府,后来因为我爸出事……厂子几近倒闭,但我家伯父一直没放弃过,17年时屿山和我一起过去,第一年的确做得很难很难,但是我们坚持过来了……”说到这,她特别感激得朝汤屿山看了一眼,单从这个方面来说,这辈子无论如何她都要和跟着汤屿山,是他陪着她渡过最难过的时候。
见她眼底似有泪意,汤屿山放下筷子没在意父母的神色,直接拍拍她的手背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