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前(2 / 2)

马氏耳根子一动,她听见兵部侍郎内子元氏的声音了。

贤妃娘娘心善,怕马氏一人应付太子妃会过于费心神,便找来了元氏。元氏的丈夫是兵部侍郎胡久林,胡久林是太子妃父亲柳誉的门生,元氏与太子妃说话,便比别人都多了那么几分亲切之感。

坤宁长公主带着晏惊庭,同虞常在、辛夷夫人从西御花园的方向而来,和女眷们迎面碰上,得了女眷们的请安,便都活络起来,加入了赏花的队伍。

柳蕴娇还是头一次见到虞常在和辛夷夫人。坤宁长公主对她的敌意消减了许多,当着众人的面,和善地同柳蕴娇寒暄了三两句。晏惊庭一见到柳蕴娇便想钻到柳蕴娇怀里,奶声奶气地叫着“皇嫂抱”,只是被坤宁拦住:“庭儿,你皇嫂今日要带着客人们游园子,你不可以上去捣乱哦。”

自此,东御花园的人越来越多了。

同一时间,迎事殿正厅外摆了许多桌子凳子,每个桌上一壶刚沏的新茶,四只茶杯。

“等等等等……小丫头!你多放了一只杯子!所有的桌子上都是四只茶杯,你却多放了一只在这里,这张桌子上,现在有五个茶杯了,不协调,不对称,你赶紧收走收走!”

大伙儿不用看,都知道说这话的人是谁。

“老贺啊,大家吃个茶水,没必要这么苛刻吧?”

众人乐呵呵的,本来还有些尴尬的气氛都被笑声消散了。

“贺大人不愧为我朝礼部尚书,众所周知,我朝礼部尚书讲规矩,佐细节,凡事还偏偏要讲究一个对称。”宋御史指着贺南山的身子,抚掌笑道。

“宋玉则,你莫非今日出门之前没有发觉自己的衣领没有翻平实吗?左边高,右边矮,本官当真是看不下去了!快赶紧好好翻翻,莫让本官亲自动手给你翻衣领。”

宋玉则一张老脸挂不住了,当即把自己的衣领整好。昨夜他宿在大夫人房中,为的是给宋凝这丫头看看自己对她生母的宠爱,哪知大夫人不如媚人半分体贴,早上敷衍了事地将他送走,连衣领都没给他好好翻匀称!

他倒真不该出声的!这贺南山怼起人来不看身份也不看场合,只要不符合礼仪,或者哪里他看不惯,他定是要当场给你指出来,不管多么落人面子。贺南山这般死板,一根筋的性子,反而叫皇帝赞赏有加,他坐稳了礼部尚书,便没人敢往礼部尚书这个官位上凑。贺南山活像一本会行走的晏楚礼律教科书,谁敢说自己从事礼仪比他更周到。

贺南山倒是个偏心太子爷的,太子爷多日不来上朝,没见他吭声一句!就仿佛太子缺朝是符合晏楚条例的。

那被点名的宫婢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眼泪莹莹要掉出水珠来,“奴婢方、方才数过,一共是……是二十九位大臣,奴婢不敢少放一只茶杯……请贺大人恕罪!”

贺南山丝毫不因为宫婢的眼泪而退让,愣是亲手将多余的那个茶杯收走,放在小宫婢手托的空盘之上,这才神色和缓些,挥了挥袖子:“下去吧!这个茶杯算本官的,本官少喝一杯就是了。”

宫婢哭哭啼啼的,十分伤心,端着孤零零的一个茶杯退下。

晏惊远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色有些不自在。现在距离午时开宴只有半个时辰,怎的不见皇兄?

吴太傅走近晏惊远,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询问:“三皇子,可知太子现在在何处?”

宋玉则耳根子一动,下意识地看向贺南山。现下本该太子接待群臣,他却不知所踪,这岂不是于礼仪所不容?

“本宫不知。皇兄许是去安排使者们入席之琐事了。”晏惊远摇摇头。

吴太傅淡淡一笑,神色自如地道:“既然太子殿下不在,这赏茶的命令,不如就由三皇子代下吧。贺大人,众臣们畅谈了许久,现在都口干舌燥了。太子殿下未在茶宴上,我等也无法得太子殿下的赏茶令,岂能一直干坐着望梅止渴不成?”

“是啊,天气炎热,口干舌燥了。”众臣纷纷认同。

宋玉则算是找到机会反击,他昂首放声道:“贺大人,三皇子代太子下赏茶令,不违反律令吧?六年前太子殿下大败天玄,天玄与我朝签订了和平协约,因此才有了接风宴这么一件大事。接风宴是六年前才有的,茶宴也是因接风宴才得以衍生,这后来才发生的事情,总不能早就被老祖宗写进了我朝礼仪律令里吧?您说对不对?”

贺南山根本懒得瞧宋玉则一眼半眼。

宋玉则趁热打铁,又道:“我等在此处等候多时,却一直不见太子殿下身影,也未得太子殿下招呼过半句,这是不是属于太子殿下失了礼数呢?”

吴太傅满意地一笑,眼纹沟壑纵横,一双浑浊的眼睛仿佛死水中腐烂的叶子,漂浮在发臭的水面,一动不动。

贺南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一句话把宋玉则反得无话可说:“宋大人说得对,老祖宗没写进我朝礼律里的事情,哪能以你一张红口白舌来评定太子殿下是否失了礼数。”

晏惊远轻咳一声,皇兄不在,他也不好叫群臣干坐着一口茶水都不得喝,他身为臣弟,为皇兄做一些小事无可厚非。晏惊远看了一眼吴太傅,此人是自己的外公,外公提出晏惊远代太子下达赏茶令,定是想扶他一把的。

“诸位今日都辛苦了,赐茶。”

二十八个茶杯,人手捧着一只,礼部尚书贺南山除外。

贺南山自己也渴得很,但他丝毫不屑别人手中的茶杯,他以身作则,说了不喝,就是闻一闻也不稀罕的。

忽然,一杯泛着清香的茗茶出现在自己跟前。贺南山一看,竟是方才那个多放了一只茶杯的宫婢,她此刻眼眶仍是红红的,眼角似乎还有委屈的泪水。

“贺大人,奴婢自知有罪,还请贺大人喝了这杯茶,让奴婢将功补过。大人请放心,待您喝饱,奴婢就把茶杯带走,定不会碍您的眼。”

贺南山就是再不想喝,看着这丫头如此乖巧懂事,也不好不给一分薄面。

贺南山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杯中是碧螺春,他饮了便知是今年开春刚进贡的新茶,那未到又香又醇,比贺府里放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陈茶好喝许多,虽都是碧螺春,还是宫里的令人唇齿留香,回味无穷。

贺南山难得喝到好茶,便大剌剌地问宫婢多要了一杯。

这一杯他不是一饮而尽,而是做三口细品。

贺南山悠哉地闭着眼,完全看不到丫头眼中一闪而过的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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